短短幾天時間,二川黑了不少,眼睛卻是亮晶晶的,看起來很有精神。
林棠枝扶額,完全看不明白。
這傻小子,為啥干活還能這么高興?
她都要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就近找了家面館,林棠枝點了個最貴的雞腿面,又把酒樓打包的紅燒肉拿給他吃,旁邊還有打包好的糖葫蘆。
確定娘和大哥,還有弟弟妹妹都吃過了,二川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來,雞腿被他啃得干干凈凈,連雞骨頭都嗦了好幾口,紅燒肉更是連油紙都舔了幾遍,這才舒坦地摸著肚子,拿起桌上的糖葫蘆一口一口吃起來。
“娘,牛車在哪租的,看著不是里正家的?!?/p>
里正家的牛沒這個壯。
車架子也沒這個好。
四丫笑得見牙不見眼,聲音壓低了些:“二哥,這不是租的,是買的,往后就是咱們家的了。”
“啥?”
二川驚得糖葫蘆從嘴里掉出來,還好他眼疾手快用手接了。
“咱家買的?”
生怕被別人聽到,大山聲音也壓得低:“娘琢磨出了新的吃食賣給醉豐年的白掌柜,賣了不少銀子?!?/p>
二川歡喜得不行,把掉在手里的糖葫蘆又丟回嘴里,笑得一臉傻相。
他一直擔心一月二兩銀子給家里太多負擔,眼下就輕松多了。
“二川,你這幾天,一直都在干活?”
“對啊?!倍]感覺有什么不對:“師父說這是在磨我們性子,磨好了性子,才能練武?!?/p>
林棠枝還是覺得崔師父把他們當苦力使。
“先這樣,要是有人欺負你,或者他一直不教你練武,你就跟娘說,不用擔心銀子的事,咱不受那氣。再說了,想練武也不是這一家練武堂,縣里也有,入了秋跟你大哥一起去縣城學也不錯?!?/p>
二川點頭:“我知道了娘?!?/p>
他一個人在外,林棠枝總也不放心,又給他塞了好多吃的,才讓他回去。
駕了牛車回家。
剛進村就被不少人瞧見,還有車上拉的那一堆好東西,就算林棠枝盡量都放背簍里蓋好,也能看出來花了不少銀子。
有人問:“大山娘這一趟可買了不少東西,這得花多少銀子?光租牛車就得不少錢吧?”
“哎呦,這么能花,哪個男人養(yǎng)得起哦!”
“手里有點銀子就花,也不知道過日子。這錢,怕是剛從公婆手里挖來的賣地錢,干脆把那兩個老的嚼吧嚼吧吃了算了,滿村也沒見過這樣的。”
“說什么呢?我看你是眼紅人家有吃有喝,故意說的酸話吧。”
林棠枝瞥了一眼,說酸話的基本上都是老宅那邊的親戚。
她一笑:“牛車不是租的,是買的?!?/p>
“啥?”說酸話的人臉上的表情差點沒收住,那叫一個精彩:“買的?你家買牛車了?我瞧著這牛車比里正家的都好。你家又不出門,買牛車干啥,還得伺候牛,吃這吃那的。”
話是這么說,那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牛車身上。
若不是牛長得得壯實,鼻孔出氣大又嚇人,都想上手摸摸了。
娘哎。
這可是牛車。
他們連鎮(zhèn)上都還沒去過,大山娘不僅整日朝鎮(zhèn)上跑,還有銀子買牛車。
說是分家,那會跟被從老宅趕出來也沒啥區(qū)別。
連男人都沒有,她一個懷著孕的女人,竟然能帶著幾個孩子越過越好。
林棠枝一點也不生氣,就跟沒聽出來酸話似的:“我要送草藥,跟縣城酒樓合作吃食,要時常去鎮(zhèn)上買東西,怎么就不出門了?再說了,一頭牛能吃多少東西?”
“架牛車都是男人的事,你一個女人會駕什么牛車?買了也是浪費?!?/p>
說話的是田氏的男人。
大家都叫他趙老栓。
他羨慕地看著林棠枝的牛車。
“我年輕的時候,給地主當了幾天長工,喂過牛,也會架牛車。往后你家的牛車就放我家,我?guī)湍沭B(yǎng)著,時不時朝我家送些草料就成。每回你用的時候,提前跟我說一下,我送你。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我也就不收你銀子了?!?/p>
他理所當然的表情和態(tài)度,眾人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啥?
人家新買的牛車,咋說得跟你家的似的?
田氏倒沒覺得自家男人說得有什么不對。
林棠枝手里有點銀子就瞎嘚瑟,她懂怎么喂牛嗎?懂駕牛車嗎?
要是自覺點,每回用車的時候,多少得給自家送些吃食。
她聞到過林棠枝家小院里飄出來的香味。
又油又香。
不是燉肉就是熬豬油,饞得她口水都流出來,每回都要狠狠咒罵一會兒,步子才挪得動。
趙老栓一番不要臉的話,林棠枝都聽懵了,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沒想到被他本人當成是默認,扒拉著牛就往車上擠。
他個子不高,也沒上過牛車,第一下就沒站穩(wěn),無意識就去抓手邊的東西,也沒看清楚到底是什么。
尾巴突然被拽,吃痛的?!斑琛币宦?,下意識就去甩。
本就沒站穩(wěn)的趙老栓直接被牛甩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摸還黏糊糊,臭烘烘的。
四丫笑道:“是牛糞。”
幾個崽子哈哈大笑,就連村民也在笑。
林棠枝的笑意也藏不住,連他自顧自朝牛車上爬都不計較了:“我家牛認生,不喜歡你。還有,牛車我自己會駕,不然是牛自己從鎮(zhèn)上跑回家的嗎?咱們走!”
連人帶車走了好一段,趙老栓才反應(yīng)過來。
他氣得沖田氏發(fā)火:“你眼瞎了,不知道扶我起來?”
田氏被罵,連忙上前去扶。
她狠狠朝林棠枝的方向“啐”了一口,眼神里全是怨恨:“呸!有牛車有什么了不起的?當心哪天嘚瑟多了,牛被人毒死。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用老宅賠的銀子買的,也不怕遭了天譴。”
牛車引進家里,東西一一卸下。
有村里小孩來好奇來看牛車,林棠枝抓了把花生糖叫他們?nèi)ゴ謇锿妗?/p>
有糖吃,小孩瞬間把牛車的事拋之腦后,甜甜的吃起糖。
林棠枝去里正家,準備把買地的事定下來,蓋房子宜早不宜遲。
這邊過得風生水起,老宅卻是死寂一片。家里沒銀子,好幾天喝的都是純野菜湯,連個糙米都沒有。
哥哥們餓著肚子還得干活。
趙艷沒人管,自己到處晃悠。
小臉餓得蠟黃,肚子里時不時有酸水冒上來,滋味實在是難受。
正想著能不能找點野菜吃,她就看見被人圍著的三丫四丫五石正在跟小伙伴分花生糖。
她瞬間怒了。
自己連吃的都沒有,這幾個小野種居然還把那么金貴的花生糖分給別人吃?
娘說的沒錯。
他們都是小賤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