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是不可能再演了,哪怕原本定的只是聯(lián)歡會演出,演出結(jié)束之后就要撤離。
但是在軍區(qū)那邊跟文工團的負責人交涉之下,文工團的演員要在這邊多停留一天。
大年初一還有兩場,中午和下午各有一場。
中午是兩部完整的樣板戲。
白毛女因為主演出現(xiàn)了意外,不在表演計劃之內(nèi)。
上去的是紅色娘子軍和沙家浜。
下午就是之前說的聯(lián)誼會。
演員們自行發(fā)揮唱歌跳舞或者是演奏,去看表演的大多都是部隊里面年輕的單身干部。
甚至也拼湊著出了一些節(jié)目,比如單人唱大合唱什么的。
文工團這次來的演員,大多數(shù)都才二十歲出頭,花一樣的年紀。
不管是她們,還是軍區(qū)的這些同志,個人問題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所以,一年到頭有幾次聯(lián)誼會是很正常的事情。
雖然成功率不高,但是也比沒有強。
畢竟軍區(qū)這邊連蚊子都是公的,組織上不操心不行。
有一部分老家給操心在家里給定一個,還有一部分因為各種原因只能在外面找。
鄧青寧一個人老老實實的在招待所養(yǎng)傷。
如果只是被扎了一下,其實幾天就好了。
但關(guān)鍵是因為過度著力的原因,斷針直接沒入, 借助簡單的醫(yī)療機械強行取出來的,所以她這個傷少說也得休養(yǎng)一個月。
她在坐在所里躺著也沒睡著。
從昨天晚上她就在想這個事兒。
她的舞鞋彩排結(jié)束之后是拿到宿舍里來的。
也就是吃了頓飯的功夫她沒在宿舍。
這邊招待所有沒有鎖門的習慣她不知道。但因為左右住的都是文工團的人,所以他們出去吃飯是沒有鎖門的。
那么昨天有誰是沒跟他們一起去食堂的嗎?
當時也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情,所以壓根也沒有留意。
但是同一個屋的肯定是知道有沒有一起去的,這是一個調(diào)查的方向。
之后她就在想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誰,對方要這么狠。
鞋子里面藏斷針,這是要毀了她,讓她再上不了舞臺。
之前被舉報帶走調(diào)查的事,她一直懷疑是徐云英。
因為除了徐云英,她跟其他人說不上關(guān)系特別好,但也沒有什么矛盾。
但是現(xiàn)在徐云英已經(jīng)離開了很久了。
她又懷疑汪春云。
如果舉報的那個事情可以說是因為汪春云喜歡胡辛銘或者別的原因不希望她跟胡辛銘接觸的太多走的太近還情有可原。
勉強能立住腳。
這會兒她跟胡辛銘基本上沒有單獨接觸過,這段時間宿舍里相處的也算是太平,理由立不住啊。
她想起來彩排的時候汪春云一反常態(tài)的跟自己說了一大堆的話,被強行塞回去的懷疑又重新在心頭聚攏。
她能想到的,團里的領(lǐng)導(dǎo)也能想到,甚至于比她想的還更加的周全。
但是一直到他們離開軍區(qū)回到文工團之后,這件事情都沒有個結(jié)果。
給人一種要不了了之的錯覺。
鄧青寧右邊的那只腳還不能使勁,但是依舊咬牙一瘸一拐的去了辦公室找胡辛銘。
她只能找胡辛銘。
雖然這個節(jié)目是跟著邊寧排的,但是胡辛銘才是她名義上的專業(yè)課老師,甚至是他們整個班的負責人。
雖然還有兩三天胡辛銘就要走了。
但是接替他的老師還沒見有動靜,不知道是誰。
胡辛銘找了一個干凈的搪瓷缸子,倒了一缸子熱水遞給她。
然后在她對面隔著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我在跟進這件事情,邊主任也在跟進這件事情。
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個事情很可能到最后是沒有結(jié)果的?!?/p>
鄧青寧抱著熱乎乎的搪瓷缸子,抿著嘴沒吭聲。
“這世上很多事情我們自己覺得總會有個結(jié)果,但實際上都是沒有結(jié)果的。
去軍區(qū)演出的演員每一個都有不在場的證據(jù)。在你們離開宿舍的那段時間,他們都可以相互做證一起去了飯?zhí)?。?/p>
“會不會存在相互包庇?”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是,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為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天衣無縫的事。
拿著自己的前途去冒險包庇別人要么是腦子不靈光,要么,那交情得好到什么份上?”
胡辛銘輕輕的嘆了口氣:“我知道這對于你而言會很難接受,但是人本身就是復(fù)雜的,人多的地方有些事情就會更加的復(fù)雜。
不是表面上你和我想的那樣。
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不管對方出于何種目的,也不管對方是以何種方式來做這件事的。好好的休息,盡快恢復(fù)重新回到舞臺上。
邊主任那邊的那部戲暫停排演,但是為了你這個事情放出了風聲要重新挑選備用的主角演員。她可能還沒跟你講,或者說她不會跟你講這些事情。
我先跟你通個氣,希望不要影響到你。
這也是調(diào)查的一部分?!?/p>
鄧青寧的腳傷了,一時半會都上不了舞臺的話,正常來說不可能整部戲都等她一個人。
勢必得有別的演員頂上去。
邊寧有自己的想法。
這件事情誰最終受益,誰就有動機。
“我知道你很優(yōu)秀,所以你的起點你的眼界跟很多人都不一樣。
也正因為如此,你可能根本就沒有感受到在文工團里的競爭有多么的激烈,壓力有多么的大?!?/p>
機會只有那么多,舞臺只有那么大,站在最前面的寥寥無幾。
到了這里,哪個不是削尖的腦袋想往上擠?
看著二十出頭,年齡不大,一個個陽光明媚的年輕同志,實際都有屬于自己的野心。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也是那樣經(jīng)歷過來的。
所以不管什么事情,不一定就是他們自己想的那么片面,那么簡單。
“老師,是真的要走了嗎?”
胡辛銘點頭:“還有幾天,這會已經(jīng)在交接中了。新來的帶你們的老師想不想知道是誰?”大概是想活躍一下氣氛,讓她輕松一點,胡辛銘難得的賣了個關(guān)子。
鄧青寧抬眼看向他的時候,他又把目光收了回去:“是邊主任,我走了以后,她就正式接手你們這個班的專業(yè)訓練。”
鄧青寧覺得,這真的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就她的經(jīng)驗之談,這對于他們班其他同志來說,絕對是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