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自然是免不了一番磋磨。
饒是林鶯娘已做好了心里準備,也被翻來覆去折騰得夠嗆。
算下來,他們已有數(shù)月未曾歡好過,本該艱澀的,但他極是熟稔她的身子,稍稍一點撥,她便軟了下去,如化春水。
看過來的眉眼也情動,“侯爺~”
兩人白日里都是數(shù)不盡的籌謀算計,只有這樣的時候才會坦誠以待。
他觀她水光瀲滟的眉眼,想起她白日里敷衍誆騙的話,手段越發(fā)波云詭譎,恨不能將她這一層假象偽裝的皮剝盡了,露出里頭鮮活張揚的內里來。
這一番林鶯娘實在是累極了。
夜里不知何時睡去,早起也是采雁過來喚醒。
林鶯娘被帶離越家的時候,長風也將她帶了過來,如今仍舊伺候她。只是昨夜姑娘被狠礪磋磨一場,如今渾身車碾似的疼,無論如何也起不來榻。
驛館外親衛(wèi)已整裝待發(fā)。
采雁踟躕良久,只得去找長風,“姑娘說身上疼,實在起不來?!?/p>
說這話時兩人臉都紅了。
長風更是不敢與她對視,丟下一句“我去找侯爺”便轉身離開。
謝昀在驛館外清風亭中。
臨江城好不容易來了個京里來的大官,當?shù)刂h自是殷勤得緊,只是可惜這謝大人居廟堂之高,卻不染膏粱之味,他費心安排的住宿飲食一個也用不上。
今日又聽聞他便要離開臨江城,這不天不亮就眼巴巴地趕了過來獻殷勤。
他們這樣地方上的微末小官,平日里見年也見不上京里的大官一面,如今得見自然是無所不用其極的阿諛奉承,將謝昀在朝中的豐功偉績倒騰出來翻來覆去地夸,說是舌燦蓮花也不為過。
這是他們的為官之道。
只是這內閣的謝大人對這樣的阿諛奉承的話似乎半點聽不進耳里,一直神色淡淡,任他舌燦蓮花也半點不為所動。
這初冬的天,知縣頭上出了一腦門子汗,心里直犯嘀咕。
也不知這謝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不想搭理自己,直接不見便是。如今見了卻又高深不語,叫人心里實在忐忑不安的緊。
到最后,知縣也實在找不出話說了,訕訕笑了笑住了口,來端桌上的茶水。
這阿諛奉承說一場,他也實在是渴了。
未料端在嘴邊的茶水還未來得及喝下,便聽面前的上官忽然開口。
“本官聽說,你這臨江城近來閭閻不靖,可是你這臨江衙門有司溺職,皂隸玩忽,這才致使奸宄橫行,百姓惶惶?”
謝昀輕飄飄的眼落在知縣身上,“朱知縣,你就是如此管轄你治下的臨江城的?”
這偌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
知縣的茶水是再喝不下去,連忙跪地磕頭請罪,還是身邊跟著的師爺小聲提醒他,“知縣,您剛來臨江城赴任,您忘了?”
言外之意,這是先前在任縣令的過錯,與他無尤。
知縣哪里忘了,只是上官生怒,他哪敢辯駁。
好在謝昀聽見了師爺說的話,面上緩和了些許,“既是剛就職赴任,便也怨不得你。本官便給你一月之期,若是再玩忽職守,本官定當參劾究辦,嚴懲不貸?!?/p>
可憐的知縣,本是為著自己前程阿諛奉承這一場,卻不想殷勤沒獻到,反而險些將自己仕途折騰了進去。
他回去后自是連夜整頓臨江城治安,將一眾偷奸?;氖芯骄愣甲チ似饋恚铝诵酞z,以儆效尤。
張二郎自然也在其中。
他的母親張家嬸子在院子里哭天喊地,“哎呦我的老天,這是要奪我的命去??!我家二郎平日里最是老實不過,這是哪個臟心爛肺的費盡心思想要害他啊!”
張二郎在牢獄也是喊,“我冤枉?。∥铱墒橇济癜傩?。官爺,你們抓錯人了!”
好巧不巧,這里頭還有此前得了賞銀堵他在街巷的大漢。
幾人入獄本就郁悶難言,又聽他鬼哭狼嚎,越發(fā)煩悶,索性將他擒到獄牢角落狠揍了一頓,出出心中郁氣。
張二郎凄厲著聲,又是求饒又是喊救命。
可是身邊所關也都是作奸犯科之徒,對這樣的事早見怪不怪,沒有人幫他。
張二郎在獄牢里可謂是吃盡了苦頭。
在驛館的林鶯娘渾然不知。
朱知縣走后,長風走到謝昀身邊,稟告了采雁的話。
他先是蹙眉,而后到底是起身走去了廂房。
昨夜他脫下來的鶴氅還搭在衣架上,他拿過來,索性用鶴氅將榻上的姑娘一把撈了進去。
姑娘還笑嘻嘻來攬他的脖頸,“我就知道,侯爺對我最好了?!?/p>
得寸進尺說的就是她。
林鶯娘被鶴氅裹著,直接送進了馬車里。
這是朱知縣送來的馬車,其他奉承之物都退了回去,只有這馬車留了下來。
里頭布置得極舒適齊全,鋪的是波斯絨毯,青銅香爐里燃著沉香,再經(jīng)這路上輕輕搖晃,格外叫人暈暈欲睡。
姑娘也當真是昏昏欲睡,她昨日被折騰了一夜,上了馬車也睜不開眼,自顧自翻過身去睡。
謝昀在批閱政務。
馬車里放置了矮幾,上面滿滿的奏章折子。
如今新帝抱恙,滿朝政務都由他暫代批閱,便是遠赴這臨江城,也將這些政務俱都帶了過來。
林鶯娘不在金陵城的這幾月里,他實在是忙得脫不開身,自然是沒功夫過來收拾她。
如今好不容易將人抓來留在身邊,卻見她半點不將自己放在心上,舍了自己,自顧自享清閑。
謝昀豈能同意。
他過去,將睡得正沉的姑娘從鶴氅里剝了出來。
林鶯娘困得眼皮打架,聽他冷聲吩咐,“過來,給我磨墨?!?/p>
他是想要想盡法子來折騰她。
好在姑娘不敢違逆,悶著聲爬起來,乖巧坐去他身邊拿著描金墨錠為他磨墨。
磨墨也是個犯困的活兒。
墨錠在硯臺里一圈圈打轉,姑娘的腦袋也一點點跟著往下垂。
好不容易快要睡著,面前郎君輕咳一聲,她又撐起身子來繼續(xù)磨。
心里腹誹萬千。
分明昨晚一夜沒睡的是兩個人,怎的自己這樣困,他卻是精神抖擻得很?
這般一想,手下的力道不由加重了些,是怨懟和不甘。
卻沒想這力道一大,墨錠直接滑靠上硯臺壁上。
馬車里本就安靜,這一下發(fā)出不小的聲響。
她連忙抬頭看謝昀,他果然看了過來,眼里似有被她吵到的不滿。
她到底心虛,連忙垂下眸去不敢看他,只手下動作未停。
謝昀接著看奏章。
他做這樣的正事時神情嚴肅,好看的眉頭微微鎖著,等回過神來看她,姑娘已不知何時靠在車壁上睡著了。
她手里還捏著那描金墨錠,連手帶衣袖都浸在滿墨的硯臺里,只睡著的姑娘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