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8章水師威懾程咬金也直起腰，先前談論內(nèi)政、治安，他尚能與太子保持默契不挑破雙方的關系，對放開春明門一事暫且隱忍，可李靖進宮，勢必談及當下戰(zhàn)局，他程咬金想避也避不開。~零+點\看~書`最新!章?節(jié)?更新·快~當然，他也沒想避開。李靖一身戎裝、頂盔摜甲，腳步輕快的走入殿內(nèi)，先單膝跪地向太子施行軍禮，而后起身與眾人一一頷首致意，目光落在程咬金臉上與其四目相對的時候，微微瞇了一下。年逾七旬，脊背卻依舊挺直沒有半分佝僂姿態(tài)，三綹長髯潔白整齊，面容清癯目光炯炯，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意，若說是統(tǒng)御三軍的名帥，反倒更像是終南山中那些求仙問道的方士……李靖入座，未等詢問，便即開口稟明戰(zhàn)況：“右侯衛(wèi)已經(jīng)全軍撤離，其撤退之時退而不亂，顯然早有預謀，老臣不敢派兵追擊太緊，以免中其埋伏?！薄蹲髠鳌分性胁軇リP于長勺之戰(zhàn)的論述，其中便有一句“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意思是敵軍撤退之時要謹防其埋伏，唯有其車轍凌亂、旗幟倒伏才可追擊，否則定要謹慎處之。而右侯衛(wèi)退而不亂，顯然早有防備，若貿(mào)然追擊極有可能掉進對方伏擊圈，招致一場大敗。理由是極其充分的，但究竟原因，卻是李靖下令不得追擊……李承乾頷首，道：“固然雉奴不孝，在先帝喪禮未完之時便起兵叛逆，但孤卻不能不顧及先帝魂靈是否安寧，所以當下一切以喪禮為先，其余諸事暫且放緩。當今天下承平，盛世煌煌，孤乃父皇金典冊封之儲君，大義名分所在，豈是一二利欲熏心之輩倒行逆施便能動搖國本？隨他退往潼關去吧，只是要嚴守京畿各處要地險隘，斷不能使其流竄關中，為禍百姓。”李靖肅然道：“正是如此，殿下名正言順，只待喪禮之后便即登基，跳梁小丑何以逆天改命？老臣定嚴守關中，穩(wěn)定京畿，不令屑小之輩得逞。~x,”李承乾又看向程咬金，鄭重道：“京師重地，還需盧國公多多費心，切勿使得京城紊亂，賊寇滋生，否則吾等愧對先帝，更無面目對京師父老?！睔夥沼行┰幃?。人家程咬金剛剛開放城門放任右侯衛(wèi)入城強攻太極宮，明顯是傾向于晉王，但你非但不問罪，反而再度將戍衛(wèi)京畿的重任予以托付，與虎謀皮都不能形容這等愚蠢，簡直就是將自家命脈拱手相送……程咬金也愣了一下，略微頓了頓，重重點頭：“殿下放心，老臣但凡有一口氣在，一定戍衛(wèi)長安，不使得賊寇禍亂?！背烁袊@太子的心胸豁達，他還能說什么？難不成真以為人家太子是個傻子？就是看準了自己只會漁翁得利，但絕不會成為鷸蚌其中之一……若太子以此前放任右侯衛(wèi)入城一事問責，自己還會以“晉王手持先帝遺照”為理由予以反駁，畢竟誰知晉王手中遺照是真是假？且事后還能推諉太子氣量狹隘、遷怒于人。但是現(xiàn)在這么一來，若是背后再做出點什么對東宮不利之事，自己都不好意思……“封建天下”的確誘惑很大，但絕不足以讓他甘心情愿對東宮太子兵戈相向，被天下人罵一生“反賊”。李承乾敲打了程咬金兩句，又給予充分尊重，見到程咬金已經(jīng)領會，遂滿意頷首，又問道：“雉奴之所以退守潼關，必定打著固守險隘、以待援軍的主意，山東、江南兩地門閥既然敢蠱惑他起兵反叛，勢必提前已經(jīng)做好準備，或許此刻兩地門閥組織的援軍、輜重正源源不斷向關中前進，不知諸位有何退敵良策？”眾人沉默?！????8看|,?書??網(wǎng)?_|\免,=費|閱′讀?門閥盛世之時囤積財富、操弄政治，亂世之時則招兵買馬、盤踞一方，隋末之時山東、江南各地門閥都不老實，不少人家參與爭霸天下。以這兩地門閥之深厚底蘊，振臂一呼自然一呼百應，組建起一支十余萬人的軍隊不成問題，糧秣輜重更是車載斗量、無窮無盡。須知，當年隋煬帝遭受關中門閥壓迫之時，都主動前往江南懇請江南氏族幫助，江南之實力，可見一斑……如今既然敢支持晉王奪嫡，必然傾盡全力，不來便罷，只要一來，肯定來勢洶洶。此前李二陛下御駕親征高句麗，雖然號稱調(diào)集天下兵馬百萬，但主力仍然是駐扎關中各地的十六衛(wèi)大軍，這一仗打得十分艱難，損失極其慘重，致使關中各地兵員、錢糧、輜重耗損極大。而東征剛剛班師回朝，又爆發(fā)了關隴門閥的兵變，連翻惡戰(zhàn)之后關隴慘敗，愈發(fā)將關中元氣耗損大半。短時間內(nèi)，何以恢復？眼下右侯衛(wèi)誓死效忠晉王，左武衛(wèi)隔岸觀火，其余十六衛(wèi)大多袖手旁觀……單憑東宮六率，如何抵御右侯衛(wèi)加上山東、江南兩地門閥組建的援軍，近乎于源源不斷的供給？稍有不慎，帝國將會陷入東西對峙、割據(jù)之局面，這絕不是國器一分為二那么簡單，而是意味著從此之后以潼關為中心，東西兩邊即將展開永無休止的戰(zhàn)爭，不知多少糧秣軍馬消耗一空，更不知多少華夏兒郎流干鮮血。形勢岌岌可危。李承乾瞄了一眼悶聲不吭的李勣，問房俊道：“二郎以為如何？”此等緊要之時，文武重臣盡皆在座，太子卻如此親昵之稱呼，足見房俊在太子心目當中的地位，難免令在座諸人心思各異。不過艷羨固然有之，嫉妒卻并無多少，因為房俊之所以得到太子如此器重親近，乃是一直以來不遺余力、幾度出生入死換來的。這是房俊應得的，相反，若太子不曾對房俊這般親近器重、言聽計從，反倒會讓旁人覺得寒心……房俊神情輕松，笑著道：“殿下不必擔憂，就算此兩地門閥全力支持晉王，也未必能夠抽調(diào)太多資源，甚至只要他們派出一兵一卒，便等于給了微臣口實，他們各家在華亭鎮(zhèn)倉庫之中堆積如山的貨殖將會被微臣全部收繳沒收，殿下可以發(fā)一筆橫財，正好填補國庫之匱乏。”眾人恍然，山東、江南兩地門閥這些年得水師之護航，東、南兩樣的海貿(mào)越做越大，每年攫取豐厚的利潤。但海貿(mào)之根本，在于華亭鎮(zhèn)這個對外開放的港口，而華亭鎮(zhèn)，那可是房俊的地盤。李孝恭提醒道：“山東、江南兩地門閥家大業(yè)大，固然海貿(mào)貨殖被你收繳罰沒損失巨大，但家底殷實，咬咬牙擠一擠，一樣可以拿出不少錢糧，而且當下最大的威脅在于兩地門閥有可能組建的聯(lián)軍，一旦其會師于潼關，進而會師攻伐長安，只怕咱們未必擋得住?！比羰菗醪蛔Ψ降谝徊ü?，一切皆休，就算將兩地門閥的庫房都搬空了又能如何？只要輔佐晉王登上大位，他們那些人必然在政治之上得到極為豐厚之回報，只要掌握了政治權(quán)力，現(xiàn)在損失的那些錢糧金銀，用不了幾年便會十倍百倍的賺回去。岑文本也蹙眉道：“只要晉王接到援軍之后再度揮師入關，且占據(jù)上風，眼下那些觀望的十六衛(wèi)各部定會紛紛響應，使其短時間內(nèi)實力膨脹，不可輕忽。”所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任何有關當下局勢的變化，都有可能猝然引發(fā)始料不及的變故。房俊微微頷首，淡然自若：“諸位放心，山東世家自隋末亂世便遭受重創(chuàng)，實力折損嚴重，尤其是各家人口銳減，就算擠一擠，又能擠出多少人馳援晉王呢？至于江南氏族……他們想要全須全尾的抵達潼關，怕是癡心妄想?！敝T人先是一愣，繼而恍然，頓時神情振奮，程咬金也目光復雜的看了房俊一眼。房俊為何敢說這樣的“狂言”？因為水師！江南地域河道縱橫、水利充沛，這原本是江南氏族的利好之處，可以通過水路既快捷、又能最小損耗的將新組建的軍隊以及輜重糧秣沿著大運河運往潼關。但是因為水師的存在，縱橫交錯的河道很可能反倒成為套在江南氏族脖子上的一根根絞索。水師可不僅僅肆虐大洋縱橫無敵手，將那些驕兵悍將換乘平底輕便的河船，依仗獨一無二的操舟之術(shù)，輔以威力強悍的火槍火炮，那些倉促組建的門閥私軍如何是其敵手？程咬金問道：“水師主力目前駐扎東洋、南洋各處港口，想要抽調(diào)主力返回華亭鎮(zhèn)狙擊江南門閥私軍的話，需要多少時間？”他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南洋安南、柔佛等國距離大唐十萬八千里，大洋之上風浪叵測不比陸地，長途航行耗時耗力，若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人家江南氏族組建的私軍已經(jīng)抵達潼關，就算水師當真能夠封鎖江南主要河道，又有何用？只不過以他先前袖手旁觀的立場，此刻這般問話，難免有“刺探軍情”之嫌疑……房俊對于他一手打造的水師充滿了無窮信心，哂然道：“不過一群烏合之眾，就是人數(shù)有個十萬八萬，又何須調(diào)集水師主力？一支偏師，換乘平底河船，足矣肆虐江南，由華亭鎮(zhèn)至江南的長江沿岸，但凡有一條船下水，就擊沉一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