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獻俘隊伍對身后的騷亂渾然不覺。
岳振天騎著威風凜凜的神獸,一路行至皇城門前。
他翻身下馬,將坐騎交給侍從,率領(lǐng)眾將士徒步進入皇城接受封賞。
黑土國俘虜們也紛紛下馬,排成長隊緩緩前行。
為首的黑土國王約莫五六十歲年紀,身披白麻長袍。黝黑干裂的皮膚讓他看起來與尋常農(nóng)夫無異。
望著眼前金碧輝煌的皇城,老人眼中滿是震撼。
帝王與帝王之間的差距,竟如此懸殊?
隊伍穿過重重宮墻,來到大殿前的廣場。
大夏朝皇帝早已在龍階上等候多時,身后文武百官肅立兩側(cè)。除了臨時離開的監(jiān)國令,朝中重臣盡數(shù)到場。
“末將參見圣上!東征大捷,幸不辱命!”岳振天單膝跪地,聲如洪鐘。
嘩啦啦一片甲胄聲響,眾將士齊齊拜倒。
“哈哈哈!”龍階上的明黃身影朗聲大笑,“眾愛卿平身!黑土國人也請起!”
起身之際,黑土國人默契十足地從衣襟內(nèi)掏出灰白的骨齒。
在場眾人心知肚明,這是他們最崇高的禮節(jié),用獸骨劃破臉頰,以示永世臣服。
黑土國王顫巍巍舉起骨齒,緩緩劃過右頰。
鮮血沿著他臉上的皺紋,如同細流般蜿蜒而下。
他身后的王室成員大多面容光潔,而部分隨從臉上已有一道舊疤,那是對故主效忠的印記。今日,他們將再添新痕。
滿朝文武肅然靜立,給予這場獻禮應有的尊重。
然而當鮮血滴落時,空氣中忽然飄散開一絲若有若無的詭異氣息。
……
“他們的反應比預想的要快,倒是出人意料?!?/p>
汩汩水聲中,茶香氤氳。
面容枯槁的男子輕攏衣袖,將茶盞緩緩推向?qū)γ?。他面色蠟黃如紙,身形消瘦似柴,全身散發(fā)著一股垂暮之氣。
對面端坐的黑袍人紋絲不動,厚重的衣袍裹得嚴嚴實實。
滄桑的面容上陰云密布,眉宇間郁結(jié)不散。他接過茶盞,滾燙的茶水一飲而盡,仿佛渾然不覺灼熱。
“藥奴來不及擴散……”黑袍人放下茶盞,聲音嘶啞,“造成的混亂恐怕有限?!?/p>
“這不怪丁先生?!笨菔菽凶虞p咳兩聲,“誰能料到監(jiān)國府會提前戒備。只是可惜這行尸之毒,用過一次就會被破解?!?/p>
“無妨?!北环Q作丁先生的黑袍人冷笑,“只要報酬到位,新的劇毒很快就能研制出來。”
“不愧是煉毒林第一毒修。”枯瘦男子微微頷首。
窗外哀嚎聲此起彼伏,這座孤寂的閣樓不偏不倚地置身于騷亂的中心地帶。黑影如潮,百姓接連不斷地被撕咬,轉(zhuǎn)瞬便淪為新的行尸走肉。
獻俘大典上,內(nèi)圈已是一片狼藉,外圈百姓卻還茫然無措。所幸監(jiān)國府修士及時出手,每每有行尸現(xiàn)身,便有劍光從天而降。初中毒者戰(zhàn)力尚弱,很快就被制服。
不多時,羽林衛(wèi)也加入戰(zhàn)局,協(xié)助疏散人群,圍捕行尸。
然而一墻之隔的雅室內(nèi),卻是一片歲月靜好。
“藥奴即將消耗殆盡。”丁先生輕搖其首,臉上露出一絲不悅。
“足夠了?!笨菔菽凶映芍裨谛?,“主戰(zhàn)場不在這里?!?/p>
“經(jīng)此一事,九州怕是再無我容身之處?!倍∠壬蝗坏溃澳銈兡莻€‘燭照密會'可否收留?”
“這我做不了主?!笨菔菽凶铀坪踉缬蓄A料,“可以替你問問。若上頭同意,我們自然歡迎?!?/p>
“以賢伉儷的修為,竟也不能做主?”丁先生難掩詫異。
“咳咳……”枯瘦男子掩口輕咳,“拙荊地位比我高些。若非她引薦,我怕是連入伙的資格都沒有?!?/p>
“什么?”丁先生瞳孔微縮。這幾日接觸下來,他已見識到眼前之人的深不可測。若連他都只是勉強入伙,這個組織的底蘊該有多恐怖?
難怪敢圖謀天下。
“尊夫人……當真了得?!倍∠壬砂桶偷刭澋馈?/p>
“是啊。”枯瘦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柔情,“除了相貌平平,她樣樣都是頂尖的……”
“章韓!”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嬌叱,門扇“砰”地洞開,一陣香風席卷而入,“又在背后編排老娘!”
但見一位身姿纖細的女子款款而入。
她肌膚勝雪,眉目如畫,顧盼間自帶三分嫵媚,堪稱人間絕色。只是舉止實在令人不敢恭維,身材過于纖細,像是竹竿。
口味異常的人,倒是會特別喜歡這種瘦竹竿。
女子紫紗羅袖高高挽起,玉手一伸便揪住了章韓的耳朵。
“娘子饒命……”章韓頓時哀嚎連連。
丁先生眼角抽搐,眼睜睜看著這位絕色瘦美人對著病懨懨的丈夫一頓拳打腳踢,直到對方癱倒在地才罷休,自顧自坐下飲茶。
“寧夫人,事情可還順利?”丁先生小心翼翼地問道,神色略顯局促。
這位寧辣不僅是章韓的妻子,更是令他忌憚的存在。
“一切盡在掌握?!睂幚陛p啜香茗,淡然答道。
章韓狼狽爬回案前,訕訕問道:“夫人這次用的是誰的面皮?”
“宮里那位新晉的貴妃?!迸訖M了他一眼,“你不是最愛美人嗎?要不我以后就頂著這張臉?”
“為夫還是最愛夫人本來的模樣?!闭马n斬釘截鐵。
“呵?!睂幚崩湫?,“放你的狗屁?!?/p>
……
“啊——”
凄厲的哀嚎在監(jiān)國府此起彼伏。
所有中行尸毒的百姓都被集中于此,只因目前唯有楊毅的小皮鞭能解此毒。
“啪!啪!啪!”
鞭影翻飛間,楊毅正在為一名渾身泛黑的傷者驅(qū)毒。院中還捆縛著數(shù)十名毒氣纏身的百姓,黑霧在他們體表不斷翻涌。
如果不是這些黑氣縈繞,現(xiàn)場的畫面看起來,不知情的,還以為楊毅有什么特殊癖好。
“毒發(fā)太久會徹底化為行尸,那時就回天乏術(shù)了,得先救中毒深的?!睏钜銓ι砼缘谋O(jiān)國府人員解釋道。
“數(shù)量太多,恐怕來不及了……”邢若冰秀眉緊蹙。她雖全力施展治愈神通,但對狂化后的行尸收效甚微。
這次行尸之禍來得太過歹毒,正趕上獻俘大典這人流最密集之時。
數(shù)十個藥奴混入人群,轉(zhuǎn)瞬間就讓上千人染毒。
若非楊毅提醒及時,恐怕此刻中毒者已逾十萬之眾。
饒是如此,仍有數(shù)千人中毒,源源不斷的傷者正被送來。
以楊毅一人之力,根本救之不及,許多人只能在等待中毒發(fā)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