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森笑起來:“您覺得我這么隨便?想和誰生誰生?”
他的眼底一片悲愴,此時坐在眼前的人是他的母親,是他的親生母親,卻一次次逼著他。
“你不愿意接受你父親的安排,你離開家,離開桉城,離開我們的眼皮底子,這一走就是三年,一個電話都不給我們,好,這都沒關(guān)系,我們讓你出去拼,去闖,好,這三年還你偷偷結(jié)婚,這些我們都可以不計較,只要你聽話,不要再折騰,都可以,結(jié)果呢?”
霍太太即是失望,又是憤怒,她好好的一個兒子,被外面的女人勾引,完全像是變了個人,她就這么一個兒子,是她費(fèi)盡心血培養(yǎng)出來的驕傲,她不允許他太過有自己的想法,在外面怎么玩怎么鬧都行,就算想養(yǎng)女人,也沒有問題,但絕對不能忤逆家里的意思,不能忤逆她的意思!
“還是說當(dāng)初你從家里離開,是為了那個女人?你才和她結(jié)婚?一切都因那個女人而起?”
霍太太重重拍桌子,“霍聿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眼里還有我嗎?”
面對霍太太的憤怒,霍聿森只是淡笑,說:“您將我所做的一切都?xì)w咎到周歲時身上,是不愿意承認(rèn)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永遠(yuǎn)都只能聽您的?母親,別再自欺欺人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做,跟別人沒關(guān)系?!?/p>
“離開家也好,結(jié)婚也好,都是我自己想做?!?/p>
除了離婚。
“你享盡家族榮光,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當(dāng)我們是做慈善的?”霍太太真恨不得當(dāng)初再生幾個,也不至于把所有一切都押在霍聿森身上,現(xiàn)在好了,霍聿森根本就不聽他們的,振振有詞,還不覺得哪里做錯了!
霍太太氣得面目扭曲,花了大價錢保養(yǎng)的臉藏不住因為憤怒而生起的皺紋,她只要想到周歲時,就抑制不住的憤怒,“你要不姓霍,我隨便你和誰結(jié)婚,但你就是姓霍,您根本沒有選擇!”
霍聿森把玩鋼筆,聽到這話,并不意外,從小到大,他就是聽這些話長大的,也正是因為如此,當(dāng)初才會走得那般決絕,沒有任何留戀。
“那我改姓,行么?”
“霍聿森!我沒和你開玩笑!”霍太太愈發(fā)惱怒,“我告訴你,你死了那條心!”
霍太太看著霍聿森,再次清晰明了告訴他:“青城的事我可以不計較,前提是你乖乖和南西結(jié)婚生子,既然想當(dāng)爸爸,那就盡快!你要是不答應(yīng),可以,那么我不介意出面讓她那個案子加點(diǎn)難度,既然你心里在意她,成,那我就拿她當(dāng)籌碼,你想她沒事,就必須聽我的!”
霍聿森沒說話,藏在平靜的表象下,早就是山洪海嘯,他很久沒說話,辦公室的氣氛早就在霍太太進(jìn)來時變得劍拔弩張,霍太太還是一貫強(qiáng)勢,即便這人是霍聿森,她也是一樣,丈夫和兒子,都得聽她的。
以前一樣,現(xiàn)在也是一樣。
霍聿森笑了:“您怎么就一定確定,您用她來要挾我,有用?”
“沒用你去青城?”
“那種事,我對南西沒有興致,還是惦記周歲時,不行么?”
“阿聿,你別裝了,你心里的小九九我會不清楚?你以為這樣說,我就不會對周歲時下手了?”霍太太直截了當(dāng)笑了一聲,“你是我兒子,我還會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你和南西不行也得行?!?/p>
一切都在霍太太的計算當(dāng)中。
霍聿森也不再掩飾,語氣倒是軟了一些:“畢竟夫妻一場,三年感情,不是沒有的。何況南西難為過她,我對她始終有虧欠,還有孩子……”
見霍聿森的態(tài)度軟下來,霍太太也沒有繼續(xù)針鋒相對,能夠心平靜和好好商量,總比跟仇人一樣的好。
“你離婚不也給了她許多補(bǔ)償么,至于孩子,是她自己要懷。誰知道生下來會不會拿來要挾我們家,阿聿,我知道你容易心軟,但她不是良配?!?/p>
霍太太坐直了腰,緩緩靠近了些,“阿聿,我們家的情況你要清楚,你身邊像你這樣的子弟,無一不例外都是接受家里的安排,我已經(jīng)允許你犯過一次錯誤,接下來絕對不能再犯錯!”
“所以,你記住我今天和你說的每句話,不然,我們家所有人都得萬劫不復(fù)。”
……
霍太太走之前,還說了一句:“以后對你趙叔叔態(tài)度好一點(diǎn),再怎么說都是你的長輩?!?/p>
霍聿森抽著煙,勾著唇冷冷嗤了聲,長輩?
在霍太太開門的時候,霍聿森緩緩開口:“他真的只是您的司機(jī)和親戚而已么?”
霍太太握著門把的手很久稍微停頓了一會,接著便應(yīng)了一句:“是?!?/p>
下一秒開門便走了。
……
霍聿森在辦公室里坐了很久,煙是接著一根又一根,隨后打開電腦屏幕,聊天框彈出消息,是周歲時回復(fù)他了,問他還有什么要求。
霍聿森敲字,問:【暫時沒有了?!?/p>
【好,那再確認(rèn)一下初稿有什么問題,您看一下?】
霍聿森找她定制的是一套婚戒,結(jié)婚用的,他們倆結(jié)婚那會,也沒有婚禮、更沒有婚戒,就一套房子,當(dāng)做婚房,她沒提過,他也不清楚怎么開口,便一直沒管,直至離婚,她也沒特別要什么,還是他自己給的。
他想,她應(yīng)該是沒有愛過他,對他自然也沒有任何期待。
失望也不至于。
現(xiàn)在想要重新追求,似乎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可他還是糾纏她了。
霍聿森又發(fā)消息:【老板,可以問你一個私人問題么?】
【您問?!?/p>
【做錯的人還值得被原諒么?】
……
此時,a城。
周歲時盯著屏幕看了許久,遲遲沒有回復(fù),過了很久,小助理敲門進(jìn)來,說:“老板,周先生來了。”
周先生正是周闔之。
他已經(jīng)成工作室的老熟人了,經(jīng)常跑來,工作室的人都知道他是老板的男朋友,對他的態(tài)度自然好得不能再好。
周歲時回過神,說:“等會吧,我忙完手頭的事?!?/p>
“好的,我去和周先生說一下?!?/p>
小助理跑來和周闔之說:“周姐有點(diǎn)事,請您再等一會。”
“好,辛苦了。”
“不辛苦,應(yīng)該的,周先生你坐會吧,要不要我給你倒杯咖啡?”
周闔之把玩袖子的袖扣,眉眼溫潤,猶如一幅畫,他身上穿的看不出什么牌子,單是看布料就能看出價值不菲,低調(diào)內(nèi)斂的奢華,在a城,他算是個名人,身份家底都不簡單,稍微上網(wǎng)一查都有,小助理自然也就知道周闔之的身份。
小助理私底下還和其他同事說過,周闔之家境這么好,沒想到脾氣也那么好的,主打一個接地氣,好相處!
怪不得老板會和他交往,都是很好的人,吸引的自然也是同一類的人。
周歲時忙完出來,烏黑蓬松的頭發(fā)散在肩膀上,天氣冷,在室內(nèi)穿著毛衣和牛仔裙,氣質(zhì)溫婉良家,還屬于越看越耐看的,“抱歉,等很久了吧?!?/p>
周歲時一出來,周闔之眼里就只有她了,趕忙迎上去,很自然而然手就搭在周歲時腰上,不動聲色上上下下將她看了個遍,說:“沒有等很久,何況等你等多久都行。”
“你今天怎么這么早過來,沒上班?”
“剛出去見客戶了,剛結(jié)束回來,經(jīng)過你這里,來看看。”
“真的經(jīng)過嗎?”
“當(dāng)然。怎么,不信我?”周闔之委屈道,“還怕我騙你?”
周歲時正要說什么,察覺到小助理還在一旁看著,她便咳了咳,輕輕拿開周闔之的手,保持距離。
“你們繼續(xù)繼續(xù),不用管我,我也是剛好路過。”小助理被發(fā)現(xiàn)了還捂嘴偷笑。
他們倆還真是挺甜蜜的!
小助理都要變成cp粉了,就磕他們倆。
周歲時拉著周闔之進(jìn)了辦公室,把門關(guān)上,說:“都是因為你,他們總開我玩笑。”
好在工作室人也不是很多。
主要是小助理,是她帶的頭。
周闔之又黏上她,摟著她纖細(xì)的腰,“開什么玩笑?”
“我們倆的呀,還能是什么玩笑,每次你過來,他們那個看八卦的眼神一下子就活絡(luò)了,真的,我感覺我就是動物園里的動物。”
周歲時知道他們是開玩笑,她也沒有當(dāng)真,隨便和周闔之聊聊而已。
周闔之吻了吻她的額頭:“那我們周末去動物園吧。”
“你是去看動物還是看我?”
周闔之笑得胸膛微震動,彎下腰身,低頭抵在她肩上,靠得很近,能夠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味,很好聞,和她的氣質(zhì)一樣,很溫柔,“看我,我是動物園的老虎?!?/p>
“你夠了,周闔之?!?/p>
“歲歲?!?/p>
“恩?”
“我媽媽問起你了,問我什么時候帶你回去?!敝荜H之神色認(rèn)真道。
周歲時臉上笑意有些僵,遲疑了許久說:“是不是太快了……”
“所以我回絕了?!?/p>
周歲時:“?”
周闔之嘴角上揚(yáng),笑著說:“嚇到了?”
“你故意嚇我的?”
“抱歉。”
周歲時推開他,有些生氣了,略微皺著眉頭說:“沒有下次。”
“對不起,歲歲。”周闔之意識到自己開玩笑開過頭了,柔聲哄她,“是我不好,我不該拿這種事開玩笑……”
周歲時深呼吸,說:“晚上我就不和你吃飯了,我還有事?!?/p>
見她要走,周闔之連忙握住她的肩膀,將她的身子擺正,面對面說:“你揍我一頓吧,別生我氣,也別不理我,晚上和我吃飯,好不好?”
“不好?!敝軞q時咬了咬嘴唇,“我不喜歡你拿這種事跟我開玩笑,也不好笑,周闔之,我和你談戀愛也說過了,談戀愛而已,沒有必要見家長。”
她就不打算和他結(jié)婚。
所以也不想見什么家長。
這是她的想法。
沒有瞞著他,他一開始是清楚的。
周闔之連忙將人摟在懷里來,溫聲細(xì)語的:“好,不見不見,是我不好,我千不該萬不該開玩笑?!?/p>
“好了,別再說了?!敝軞q時閉了閉眼,調(diào)整呼吸,“我晚上真的有事……”
還沒說完,周闔之的手機(jī)響起,他只能暫時將她放開,“我先接個電話?!?/p>
“恩?!?/p>
周闔之走開接了會電話,是工作電話,他接完和周歲時說:“我有點(diǎn)事,得走了?!?/p>
“好?!敝軞q時沒有多問,她端著杯子喝咖啡。
周闔之幾步上前,認(rèn)真注視她:“別生我氣,好不好?”
周歲時干脆利落說:“好。”
周闔之欲言又止,還想說點(diǎn)什么,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關(guān)于她家里那些事,她遲遲不愿意告訴他,原因無非是不想他知道,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有種不被信任的感覺。
他似乎一直都沒有走進(jìn)她的心里,她出什么事找的人不是他,想要傾訴的對象要也不是他。
就,挺失落的。
周闔之走之后,周歲時重重跌坐在椅子上,沒有什么情緒,手機(jī)打斷她的沉思,拿來一看,是陳海打來的,她很納悶,陳海打來電話干什么,她和陳海沒有什么過節(jié),也就沒有拉黑陳海的號碼,但不代表她愿意接陳海的電話。
于是放在一邊,關(guān)掉手機(jī),不予理會。
過了會,手機(jī)還在響,她只能接聽,喂了聲。
陳海說:“周小姐,是我,陳海?!?/p>
“我知道,有什么事?”
“冒昧打擾您,是這樣的,老板有重要的事想和您見面單獨(dú)聊聊,不知道您……”
“他又要干什么?”
不用說,陳海說的老板就是霍聿森。
一聽跟霍聿森有關(guān)系,周歲時的反應(yīng)很大,不能很冷靜。
“我知道您不待見老板,但老板是真的有事想和您確認(rèn)?!?/p>
“電話里說就行,你把電話給他?!敝軞q時肯定霍聿森就在陳海身邊,果不其然,下一秒手機(jī)那端響起霍聿森的聲音。
“喂?!?/p>
周歲時直接問道:“有什么事直接說?!?/p>
“見個面說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