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他沒有接茬,太后也沒再緊逼,太子能遷出東宮,離失圣心也就不遠(yuǎn)了。
她關(guān)心的是另一樁事:“那位燕國六皇子,皇帝欲如何處置?”
后宮不得干政,太后也一向不過問朝事,但關(guān)系鄰國,她也免不了擔(dān)心。
“刑部尚未查明真相,此事不急于一時(shí)?!?/p>
太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哀家聽聞那燕國六皇子身上還帶有大胤邊疆堪輿圖,其接近東宮侍妾,想來也所圖不小,如此狼子野心之人,若無必要,便不必放虎歸山了?!?/p>
正元帝應(yīng)了一聲,卻是敷衍的成分居多。
云渠隱約覺得他似乎并不想殺了燕國六皇子,反而隱隱有種放其回國的意思……
莫不是還有什么隱情?
她下意識就想起來那份兩國和談條約,公布出來的只是一些互通往來、交換特產(chǎn)之類無傷大雅的條例,先前兩國各有把柄,也算是互相抵消了,所以這樣的條約也算正常。
但結(jié)合先前大胤使團(tuán)無聲無息回了京城一事,她總覺得正元帝與燕國可能有什么外界不知曉的骯臟交易。
正元帝沒過多久就匆匆離開了,云渠陪太后說了會兒話后,也適時(shí)向皇后太后道了告退。
臨走前,太后拉著她的手,慈愛說道:“瑾瑜近日忙著外頭的事,倒是你來哀家這里盡孝心了,但也無需過于緊張,哀家沒事,再說還有太醫(yī)在呢,近日外頭風(fēng)聲緊,難保不會有心懷不軌之人,你便安心待在府里,不必進(jìn)宮了?!?/p>
云渠對于真心,總抱有三分寬容善意,聞言輕輕點(diǎn)頭,留了兩個(gè)藥方才離開。
回府后,她叫了陸一進(jìn)來:“襄陽侯府如何?”
“葉三姑娘在陸十等人的配合下,已經(jīng)拿到了不少東西,只是還沒找到太子私賬?!?/p>
云渠想了想,寫了信叫他送去了襄陽侯府。
司棋問道:“姑娘,咱們不等了么?”
“不等了?!痹魄溃皶r(shí)機(jī)正好。”
且若葉三交出的證據(jù)太全,說不得還要招了正元帝疑心,反而不美。
于是在這日傍晚,葉三再度敲響了登聞鼓,口口聲聲道為被襄陽侯迫害的百姓鳴冤。
在她的有心宣揚(yáng)下,襄陽侯結(jié)黨營私、為一己私利而侵占商戶家財(cái)、草菅人命等一眾罪名很快就為人熟知,在等候?qū)m人前來的當(dāng)口,她連襄陽侯貪污的賬本都高聲念了大半。
也叫所有人都知道,侯府的錦繡富貴是踩在了多少無辜之人的尸骨之上才換來的。
葉三人還沒出宮,襄陽侯秋后問斬的旨意就已經(jīng)傳了下去,此外,襄陽侯府除葉三等部分無辜女眷外的人無一幸免,輕則流放三千里,重則斬首示眾。
但令人意外的是襄陽侯的爵位還在。
此時(shí)的御書房。
正元帝看著眼前跪伏著、隱約還有幾分顫抖的女子,意味不明地開口:“你雖檢舉有功,但想要襄陽侯的爵位,到底貪心過甚?!?/p>
“臣婦知曉,但還是想為自己博一回?!比~三微微抬頭,叫自己眼底的恨意可入上位者眼中,“襄陽侯府如何待臣婦,皇上有所耳聞,臣婦對其深恨之,愿其斷子絕孫,飽受煎熬。”
上首無人說話,她繼續(xù)道:“襄陽侯有三子六孫,未入獄者兩人,但臣婦不想要襄陽侯的血脈,愿擇旁支子過繼,叫他子孫與他拼來半生的爵位富貴失之交臂,終日沉于悔恨之中,煎熬半生?!倍窘杷麄兊墓獠诺靡粤⒆愕呐灾ё樱瑓s可以將他們?nèi)《?,享受爵位風(fēng)光,富貴余生。
正元帝終于有了些興致,正眼瞧向葉三。
“敢與朕談條件,你膽量不小?!?/p>
葉三咬了咬牙,勉力不露怯:“襄陽侯狼子野心,哄騙太子,蒙蔽皇上,更離間您父子二人之情,叫太子一意孤行,落得如今地步,臣婦此舉有私心,也是在為皇上報(bào)仇。”
誅人不一定可行,但誅心一定會叫襄陽侯生不如死,悔恨交加。
正元帝如今對太子的情分也就只剩那微薄一點(diǎn),但太子再混,那也是他親生的,或?yàn)轭伱婊驗(yàn)楦星椋鄱几敢庀嘈盘邮潜患槿嗣杀魏弪_才走到這一步。
這個(gè)人選,襄陽侯當(dāng)仁不讓。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看到襄陽侯生不如死,他的子孫后代煎熬掙扎度日。
葉三口才并不突出,但她說到了正元帝心坎里。
等她再出宮時(shí),手上已經(jīng)領(lǐng)了一道旨意——特許她擇葉氏后嗣過繼,以作襄陽侯世子的旨意。
云渠早知結(jié)果,但在知曉旨意內(nèi)容時(shí)仍有些驚訝:“竟沒有叫寇氏子過繼,而是葉氏子?”襄陽侯姓寇。
司棋點(diǎn)點(diǎn)頭:“圣旨上的確是這樣寫的?!?/p>
“當(dāng)今……真是恨襄陽侯啊。”云渠喃喃道。
這比叫寇氏子襲爵還要更狠,連姓都沒了,卻頂著襄陽侯的爵位,想來是襄陽侯獄中得知消息都能吐出一口老血的程度。
陸一這時(shí)道:“葉三姑娘叫屬下幫她帶聲謝,言及若無姑娘,她不會絕處逢生,日后您若有吩咐,她必?zé)o二話?!?/p>
云渠點(diǎn)了點(diǎn)頭。
如今的襄陽侯府,有爵位有富貴,但也只剩這些了,以后……葉三有心無力,好生過日子便好吧。
相比于早知過程的云渠,外頭不少人卻因?yàn)檫@道旨意傻了眼,尋摸著正元帝莫不是頭腦發(fā)昏,還是有什么深意他們未參透,老狐貍們卻是門兒清。
正元帝正是對太子盛怒之時(shí),而襄陽侯作為太子第一心腹,必然要被遷怒更多,再加上那一沓罪名,想收拾他的心思都不用想,云渠也不過是叫葉三主動爭取一把——一個(gè)深恨襄陽侯府上下的兒媳,借由自己檢舉之功,欲搶奪襄陽侯爵位,過繼之子一步登天,享潑天富貴,反而真正的襄陽侯血脈或流放或斬首,這招不可謂不狠。
哪怕過繼之子降等襲爵為襄陽伯,葉三一個(gè)檢舉之功也撈不著伯爵之位,這大家都清楚。
因此也更清楚,正元帝不過是在借此發(fā)泄怒火。
但連太子都沒了家,一個(gè)襄陽侯被兒媳婦的娘家后輩偷家也就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