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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殿下與八殿下關(guān)系真不錯(兩更合一)

  廣客來。

  后院里,小囡蹲在樹下,輕聲細語地和一只小犬耍玩。

  她先前生病,懨懨粘人,一雙眼睛看著鄰居家的狗兒挪不動。

  陸念心軟,說著讓人尋個小狗崽來養(yǎng)。

  恰逢陸駿與人說理撞到腦袋,被人送到酒肆里,聽聞此事,原是想包攬下來。

  “有相熟的人家養(yǎng)狗,品相不錯,剛生了崽子,之后讓人送一只來就是?!?/p>

  轉(zhuǎn)念再一想,陸駿嘴欠了一句:“平日把人當(dāng)狗罵就算了,真來只狗崽,大姐你別有氣沒氣罵兩句?!?/p>

  陸念二話不說,直接把陸駿攆出去了。

  阿薇“送”走了人,回頭和陸念道:“他那意思似乎是,罵他就行了,別去罵狗?!?/p>

  陸念嫌棄極了:“罵他都費勁,養(yǎng)條狗都比養(yǎng)他省心?!?/p>

  當(dāng)然,最后也沒輪到陸駿送狗。

  那日上午送走陸駿,下午母女兩人去了文壽伯府“探病”。

  阿薇與沈臨毓順口提了句,夜里元敬就送了只狗崽過來。

  “是鎮(zhèn)撫司里養(yǎng)的,咱們查案子,時不時也要用上它們?!?/p>

  “它的爹娘都是衙門里出了名的果敢能耐,年后生了一窩,教得都不錯?!?/p>

  “這只吧,鼻子靈,就是性子有點憨,在鎮(zhèn)撫司里搶不過它兄弟姐妹,但尋常人家養(yǎng)來看家護院、耍玩湊趣,還是很合適的?!?/p>

  “王爺原就說給它尋個好人家,比我們養(yǎng)在衙門里被其他崽子欺負強,正好姑娘這兒想養(yǎng)一只,就讓小的送來了。”

  阿薇見那狗崽眼睛明亮,很是討喜,問了小囡后便留了下來。

  小囡很是喜歡它,帶著它跑前跑后的。

  陸駿剛和別人說好了“斷奶后去抱狗”,想來和陸念說一聲,進門就聽到了清脆的狗叫聲。

  再一看和狗崽玩得起勁的小囡,陸駿摸了摸鼻尖。

  看來,他來遲了。

  “要不,到時候把那只也接來,兩個狗崽當(dāng)個伴?”

  陸念撇嘴道:“機靈不機靈的?我們這只聰明得很,別給它找什么傻子當(dāng)陪伴,陪不起?!?/p>

  陸駿:……

  他說什么來著。

  但凡路過,都能挨上兩句罵。

  別以為他聽不出大姐是在罵他。

  陸念也懶得理會陸駿的想法,畢竟養(yǎng)只聰明得狗崽,樂趣真不少。

  半歲出頭,正是活潑好學(xué)的時候,鎮(zhèn)撫司中教了不少規(guī)矩,現(xiàn)在是給口肉就知道上進。

  做好,抬手,轉(zhuǎn)個圈,花樣頗多。

  陸念和小囡圍著狗崽轉(zhuǎn),阿薇在廚房里忙著備菜,陸駿左看右看,只好回府去了。

  傍晚時。

  前頭大堂里,來得早的客人已經(jīng)喝上了。

  后頭廚房,也是熱火朝天。

  阿薇剛準(zhǔn)備好自己與陸念的晚飯,就見翁娘子領(lǐng)了一人過來。

  從衣著裝扮看,那應(yīng)是勛貴官家的仆從。

  翁娘子道:“他說他是長公主府的,想從廣客來采買幾道特色菜?!?/p>

  阿薇定睛看人。

  “余姑娘,”那人恭謹行了禮,“王爺請五殿下吃酒,元敬他們抽不開身,就讓小的才取菜?!?/p>

  阿薇笑了笑,道:“又說取什么菜嗎?”

  “不曾交代,”那人回答道,“王爺?shù)囊馑际亲屇罩5膩??!?/p>

  聞言,阿薇略一思量,道:“既是宴客,就不比平日隨意了。

  這天氣,熱炒取回去就涼了,壞了口味。

  府里廚房上也會備菜,我這就切幾道冷盤,再配個鍋子,拿回去后灶上一熱也不損味道?!?/p>

  那人道:“您說得在理?!?/p>

  阿薇便進了廚房。

  砂鍋里碼上配菜,素的葷的都有,最后盛上白日里就燉下的高湯。

  冷盤備了四碟,水晶肘子、白切羊肉、四喜烤麩與酒糟魚。

  聞嬤嬤進來正好看到,奇道:“王爺不是……”

  話說到一半,見阿薇瞟過來一個眼神,她心領(lǐng)神會地停下了后頭的話。

  而后,聞嬤嬤才壓著聲音,附耳與阿薇道:“王爺不吃酒糟魚。”

  “我知道,”阿薇眼珠子一轉(zhuǎn),“我看看他知不知道?!?/p>

  來人顯然不知道,看過菜品后,高高興興接了過去。

  阿薇對此并不意外。

  說來也是巧,她曾在五皇子府里瞧見過這人。

  雖是不遠不近瞥見一眼,但她記性不錯,認了出來。

  再者,那日在文壽伯府外,沈臨毓簡單提過,五皇子要請他吃酒,借的還是八皇子的宅子。

  誠然這頓酒注定“難喝”,但王爺想要更進一步,斷不會放過在八皇子的地盤里大搖大擺的機會,又豈會自己做東,把地方改成熟門熟路的長公主府。

  或許,有的人喜歡小心謹慎、步步為營,但在阿薇看來,沈臨毓在正事上顯然不屬于這一種。

  郡王爺行事,能出招的時候,很是激進。

  不知事情全貌,阿薇也不好貿(mào)然打破沈臨毓那頭的布局,但她多少能提個醒。

  比如,這一道不吃的酒糟魚。

  比如,一只包裹了狼膏的香囊。

  “吃飯喝酒的,興致上來了,難免積食,”阿薇把香囊交給來人,“里頭包了些消食健胃的藥材,氣味有些沖,多包了幾層。

  你替我交給王爺,飯后若是腹中不適,就打開來聞一聞。”

  來人自是應(yīng)下來,也順帶把這話一模一樣帶給了沈臨毓。

  沈臨毓接過來,拿在手里隨意掂了掂,又收好。

  “王爺稍等,殿下剛到,一會兒就過來,”那人笑道,“四道涼菜這就擺桌,還有一道鍋子送去廚房燒熱了?!?/p>

  沈臨毓看了眼擺出來的四道涼菜,眉梢微微一挑。

  阿薇姑娘說過一句話。

  吃飯,最能暴露一個人的生活習(xí)慣。

  而阿薇姑娘又是極其擅長觀察的人,沈臨毓的喜好與忌口,她一清二楚。

  尋常來說,阿薇姑娘不可能安排上他不吃的酒糟魚。

  此前,沈臨毓就與她提過與五皇子的這一席,因此他亦十分好奇,去拿吃食的人到底說了些什么,能讓阿薇姑娘這般謹慎。

  照這么看,這香囊恐怕也不是什么單純的消食藥材。

  思及此處,沈臨毓又把香囊拿出來,用袖子遮掩著聞了聞。

  然后,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什么古怪味道?

  能消食?

  這玩意兒怕是能讓人倒胃口到吃不下飯!

  事實上,味道怪歸怪,卻也沒有那么重。

  包了層層的紙,又拿厚錦制的香囊裝著,氣味隔絕了不少,若不是沈臨毓本身嗅覺好,又是湊到了鼻子前,只隨身放著,倒不會聞到這股子難言味道。

  帶著些許莫名其妙,沈臨毓重新把香囊收好后,又繼續(xù)揣度起了阿薇的用意。

  難道是提神醒腦?

  不管去取吃食的人和阿薇姑娘說了什么,這席面上就他和五皇子,且今日五皇子親自去鎮(zhèn)撫司請人,多的是人證。

  五皇子不至于窮兇極惡又腦袋發(fā)昏,對他下毒,又或者直接明槍謀他性命。

  而能用的暗箭,大抵是蒙汗藥一類的?

  所以,阿薇姑娘用這極臭極重的味道,讓他能頃刻間清醒過來?

  那還不如含香丸呢。

  去歲開金夫人的棺時,阿薇姑娘用過,她手上定然還有現(xiàn)成的。

  而院子外頭,李崇背著手駐足,聽人稟話。

  “除了菜,還有一香囊?”他問,“打開看過了?”

  那人捏著鼻子道:“打開看了,紙上沒有藏字,裝著的是又臭又腥的東西,小的不認識這種藥材,但還是照余姑娘說的交給郡王爺了。”

  “無妨,”李崇輕聲道,“你先回去吧?!?/p>

  待李崇進入花廳時,就見沈臨毓自在隨意地坐在桌邊,已然是倒好了酒。

  李崇道:“是我來遲了,一會兒先自罰三杯?!?/p>

  “這酒聞著不錯,”沈臨毓端起來抿了一口,“嘗著也不差?!?/p>

  “八弟原也想一道來,我嫌他聲音大吵得我頭痛,拒絕了他,”李崇指了指酒壺,“他只好貢獻了酒窖里的藏貨?!?/p>

  沈臨毓笑了起來:“殿下與八殿下關(guān)系真不錯?!?/p>

  李崇沒有明面上回應(yīng)這句話,坐下來后,問:“你來得早,有沒有在園子里逛一逛?”

  “稍逛了會兒,殿下先前推薦過,自不能不飽眼福?!鄙蚺R毓道。

  說來,他前回趁著夜色、居高臨下觀察過一次,今日進到其中,匆忙走了一圈,隱約有一種不自然的感覺。

  直到現(xiàn)在李崇坐在面前與他舉杯時,沈臨毓才算想明白了這種“不對勁”。

  這里的布景陳設(shè)都太風(fēng)雅了。

  李巍那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與這里極其不搭,反倒是文雅的李崇更像是這里的主人。

  但這又的確是順妃娘家的宅子,依江南園林規(guī)制而造。

  沈臨毓私下查過,這宅子上一次大修還是在差不多四十年前、先帝年間,主持修繕的是順妃的父親。

  順妃的祖父、祖母都是江南人,因官進京,攢下這宅邸。

  年輕時還不覺得,上了年紀(jì)格外惦念故鄉(xiāng),但沒有回鄉(xiāng)的打算,順妃的父親孝順、替二老完全翻新了一番。

  這之后漫漫歲月過去,老人離世,順妃的父母也搬離了,宅子空置下來。

  也就是前幾年,李巍接了手,但也只是小修收拾,并未改變其中布局。

  修繕動工留有文書,其中想法,吃酒時李巍也講過,一切看起來都是合情合理,但讓沈臨毓覺得怪的是,除了皇子府,李巍時常來這里。

  倒不是說猛漢就不能繡花,是李巍那個猛漢,他根本就不愛繡花。

  那他三五不時在這里,是自知“不足”、陶冶情操?

  思及此處,沈臨毓便道:“如此有雅趣的宅子,多少能看出八殿下曾外祖父母的性情?!?/p>

  李崇聞言樂不可支,手上顫著險些把酒水灑了。

  “你說你,在御前殿上都是有什么說什么、我行我素,今兒在這溫婉景致里,也跟著改了性子了?”李崇放下酒盞,拿帕子擦了擦手,“別說八弟不在,就算八弟在,你當(dāng)面笑話他粗人一個附庸風(fēng)雅,他也不會捶你。

  話說回來,這話我也跟他說過。

  滿院子的四季花景,他能叫上名字來的都不多余一只手,偏還三五不時過來。

  可能是外行人才愛看熱鬧,又或者,府里無趣,來泰興坊找我和六弟吃酒,太晚了就近歇了吧?!?/p>

  沈臨毓與他重新把酒盞滿上,道:“殿下既這么說,那我也就不說虛的了。我本以為,今天吃的是悶酒。”

  李崇一愣,抬頭看他,待明白過來后,點頭道:“可能是我也想到了文壽伯府并不無辜,不算是被當(dāng)頭棒喝。

  知道我今兒為什么非要吃這頓酒嗎?其實是不想回府去,讓你五嫂哭著喊著鬧一場。

  她之前自己與娘家鬧紅了眼,但娘家真的出事了,她又怎么可能不管。

  她管不平,只能找我,可你說我能幫她什么?

  文壽伯府犯的是殺人的事,全家上下,沒一個干凈的。

  今日御書房里,父皇并未說得那么絕對,但我估摸著他要真是下狠手,我連你五嫂都保不住,又何談替她護什么娘家?

  與其回去大吵一場,倒不如與你吃頓酒。

  事已至此,悶不悶的也差不多?!?/p>

  話說到這兒,菜未動幾筷子,廚房里的熱菜倒是都做得了,仆從一并端上來。

  沈臨毓一眼看去,不見先前那人,此刻擺桌的全是這府中的人手。

  李崇道:“這里廚子做的口味也不錯,怕你吃不慣,又去廣客來買了幾樣回來。”

  沈臨毓道:“我也就是好吃,并非挑嘴?!?/p>

  李崇挑起了嘴,一道道菜色品嘗點評,又多飲了幾盞,終是長嘆了一口氣。

  “我倒是巴不得喝醉了事,”他道,“有時想,不管怎么說也是十多年夫妻,她遇到難處,我即便不能幫上忙,也不該束手旁觀。

  但有時也想,從頭至尾,她家犯事在先、謀算在先,我與她的婚事從一開始就埋下了隱患,以至于今日爆發(fā)出來,我進退維谷,文壽伯府給我除了大難題。

  想得多了,到最后其實也就一句話。

  感情沒有到那個份上?!?/p>

  沈臨毓沒有立刻搭話。

  文壽伯府的事,阿薇姑娘和陸夫人“居功至偉”,但五皇子不會看不到他也沒閑著。

  或者說,尋常而言,這筆賬會直接算到他的頭上。

  就像安國公那樣,認為他才是那個指揮著阿薇姑娘與陸夫人沖鋒陷陣的人。

  只是,酒喝到了這兒,李崇一句未提。

  不止不想撕破臉,反而極力“親善”,讓他略感意外。

  更意外的是,李崇的下一句話是“所以啊,不管是皇親貴胄,還是平頭百姓,娶妻還是要娶一個自己歡喜的人?!?/p>

  沈臨毓夾到嘴邊的白切羊肉都沒有入口,愣著看了李崇一眼。

  五殿下的棋路,可真是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