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陽沒有說什么,只是表情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崔振邦也有些扭捏,總覺得在崔安如跟前脫衣服,會覺得不自在。
崔安如就差說出小時候你每次受傷的時候都是求著我給你擦藥了。
最終在崔安如平靜如水的眼神下,崔振邦終于敗下陣來,閉上眼睛把自己的衣服脫了。
當(dāng)崔安如看清楚崔振邦身上因?yàn)楣穷^錯位隆起來的鼓包,還有他身上密密麻麻溝壑縱橫的傷痕,差一點(diǎn)就忍不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fù)崦艘幌麓拚癜畹谋臣?,在魯陽覺察有些不對的時候,問了一句:“這應(yīng)該是刀傷,沒有及時處理,所以傷口很難看,當(dāng)初受傷的時候應(yīng)該是皮開肉綻的……看樣子,有刀片殘留下來,一會我要給你取出來……”
崔振邦沒有遲疑,直接說道:“可以,有勞。”
崔安如嘆了口氣,說道:“你這一身傷,倒像是戰(zhàn)場上下來的人……”
崔振邦說道:“也許吧,我不記得了?!?/p>
魯陽在一邊說道:“安姑娘,沒有必要問太多……”
崔安如卻說道:“讓一個醫(yī)者少問一些,你是擔(dān)心他恢復(fù)得太好么?他這一身傷,我作為一個軍醫(yī)看不出來,說出來你相信么?”
魯陽聽了之后,雖然有些不服,終究沒有再說什么。
崔振邦的身上到底有多少傷,其實(shí)他們也不是很清楚。
崔安如想著,如今這樣還是師傅幫忙調(diào)理過的,如果是之前,那該有多嚴(yán)重?
麻藥的勁上來之后,崔安如看著崔振邦的眼神,說道:“公子,我要開始了……”
接下來,魯陽親眼見證了一個弱智女流到底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一個精壯的男人骨頭敲斷,而且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不由得相信這個女人,在邊關(guān)的時候一定更加殘忍。
加上今日一早發(fā)現(xiàn)的兩條人命,他對崔安如更加敬畏了,覺得二小姐果然找回來一個大神。
當(dāng)崔安如結(jié)束正骨的時候,崔振邦的麻藥勁剛剛過去。
他能夠感受到那種骨頭錯位又回正之后,鉆心一樣的疼痛。
他的冷汗直接下來了,臉上也是通紅一片。
崔安如適當(dāng)?shù)亟o他遞了一根木棍,讓他咬著。
“這種疼痛很折磨人我沒有辦法一直用麻藥,不然對你身體不好。所以,你自己忍著點(diǎn),若是忍不住,就大聲叫出來?!?/p>
崔振邦直接張嘴,咬住了木棍。
魯陽在一邊看著,心中感慨,這確實(shí)是條漢子。
崔振邦在疼痛之中,腦海里開始閃過一幀又一幀的畫面。
他以為是疼得眼花了,可是那些畫面竟然慢慢拼湊起來,讓他覺得腦子好像炸了一樣。
崔安如看著他的反應(yīng),并沒有著急動他的后背,而是默默等待。
“大姑爺這是怎么了?”
魯陽看著崔振邦的反應(yīng),有些擔(dān)心了。
崔安如卻說道:“也許他想起來自己并不是你們的大姑爺了……”
魯陽一愣,問道:“你什么意思?”
崔安如說道:“沒什么意思,就是你聽到的,疼痛有時候也會刺激他的大腦,極致的疼痛也會喚醒最深處的記憶。若是他意志力足夠強(qiáng)大,完全可能因?yàn)檫@種疼痛恢復(fù)記憶?!?/p>
魯陽表情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說了一句:“恢復(fù)記憶也好,他終究是我們的大姑爺?!?/p>
崔安如沒有回答他,而是靜靜地看著崔振邦的反應(yīng)。
崔振邦的腦海中還是不停地有畫面閃過,而是停不下來。
有人在喊哥哥有人在喊夫君,還有人在喊父親。
最后,那個稚嫩的“父親”,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畔回響。
“兒子!”
崔振邦痛苦的聲音,終于還是傳了出來。
外面的洛晴聽到之后,差點(diǎn)沖了進(jìn)去。
“夫君……”她的聲音聽起來很驚慌,也不知道是在擔(dān)心崔振邦,還是擔(dān)心崔振邦想起來什么。
洛璃把她攔住了說道:“姐姐,這個時候進(jìn)去之后影響安姑娘的治療,魯陽還在里面呢,你不要著急……”
洛晴不甘心的說道:“你讓我怎么不著急?那里面的人是我夫君,是我認(rèn)定的男人。他剛剛那個聲音,明顯非常痛苦,我還不著急!”
洛璃直接說道:“姐姐,剛剛他在喊兒子,說不定他已經(jīng)想起來什么。姐姐真覺得,他恢復(fù)記憶之后,你說的話他還會相信么?”
洛晴看了一眼旁邊的丹白,慌亂地說了一句:“說什么胡話,他不認(rèn)我,難道認(rèn)你?”
洛幫主再次呵斥,說道:“你們兩個不要爭了,這是什么時候,你們還有心思說這些?”
崔振邦喊了一句之后,腦子里面再次一陣模糊。
之前的畫面再也回想不清楚了,只剩下剛剛那一句“父親”還清晰地浮現(xiàn)。
“我有夫人,也有兒子……似乎還有人叫我哥哥……”
崔振邦的話,讓彎腰準(zhǔn)備給他清理后背傷口的崔安如又是一陣鼻酸。
她沒有忍住,紅了眼眶。
抬起頭時,魯陽剛好看到她的眼淚。
“安姑娘,你這是怎么了?”
崔安如無比自然地說道:“你知道邊關(guān)多少將士,家中都有妻兒,卻因?yàn)檐妱?wù)在身,家國大事,沒有辦法回家么?有些將士們回家的時候,自己的孩子甚至叫他們伯父……”
魯陽想起崔安如軍醫(yī)的身份,也就相信了她剛剛的說辭。
“公子不用心急,剛剛因?yàn)樘弁从|動了記憶,這也算是好事,總算是看到了恢復(fù)記憶的希望。至于你方才想到的兒子之類,是你心中最深的眷戀?!?/p>
崔振邦忍著疼痛,說道:“所以,我確實(shí)有個兒子……”
魯陽聽了之后,走到門口,開了門只留下一個縫隙,并沒有讓任何人進(jìn)來。
“大姑爺想起來,他有一個兒子?!?/p>
外面的人一陣尷尬,都在看著洛晴。
洛晴反應(yīng)了一下,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她沖著里面喊了一句:“相公,我們之前確實(shí)有個兒子,只不過因?yàn)橐馔?,已?jīng)不在了……”
洛幫主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沒想到她為了得到一個男人,竟然能夠說出這種話。
里面的魯陽也是臉色一變,同時有些受傷。
崔安如聽了之后,心中卻在想著,既然哥哥記憶已經(jīng)復(fù)蘇,想起來從前的事只是早晚,洛晴啊洛晴,你哪來的資格跟我嫂子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