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按照云恬的吩咐轉達了她的話,赤練聽完,當即率領赤云衛(wèi)直奔百里亭。
他很清楚,花神醫(yī)若想送解藥,那也該有留守在密林營地的赤云衛(wèi)送來消息。
果然,他一到百里亭,就見到裹著狐裘來回踱步的云恬。
“云恬,你怎么來了???”秦觀見到云恬,滿目震驚。
說好的不能離開城主府呢?
“屬下拜見大小姐!”赤云衛(wèi)紛紛齊齊拱手拜下。
赤云衛(wèi)是慕家私軍,自然聽從云恬的調遣,得知她想要去青云關以西,赤練二話沒說應下了。
青云關是慕家軍永遠的痛。
他早就想親自過去,會一會那幫蠻奴狗賊了,尤其,是從湯城狼狽逃往青云關的金羽衛(wèi)!
對方答應得太爽快,秦觀反而覺得不放心,就厚著臉皮跟來了,沒想到,真有貓膩。
云恬朝著秦觀眨了眨眼,“既然跟來了,那你就隨我同去吧?!?/p>
秦觀有些猶豫,“你要去哪?你就這么偷溜出來,太子殿下那邊……”
“這么啰嗦,那你就回去吧,也省得辰安一個人受罰太寂寞。”
云恬此言一出,秦觀頓時瞪大眼睛。
她居然連華辰安都坑?
她到底想干嘛!
云恬朝赤練揮了揮手,“統(tǒng)領,出發(fā)吧?!?/p>
“誒,別丟下我??!”秦觀連忙打馬跟了上去。
明知太子殿下一定會發(fā)火遷怒,他這幫兇當然不能回去送死!
他跟著云恬一行人身后,心里暗忖。
死道友不死貧道,華辰安,你要是被華將軍打死了,兄弟明年一定記得去你墳頭上香。
這次,赤云衛(wèi)只來了數百人,但他們都是常年在北疆生活,十分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
因青云關還在蠻奴掌控中,云恬擔心人數過多打草驚蛇,便將人分成五隊。
她自己帶隊直奔赤嶺山道的方向,其他四隊則游離在青云關外,時不時騷擾敵軍,混淆視聽。
入夜,風雪漸大。
北風凜冽,剮在臉上皮肉一陣生疼。
“小姐,是那個亭子嗎?”赤練指著遠處一個六角涼亭問。
“那邊似乎發(fā)生過打斗,小姐,容我們先過去探一探?!?/p>
云恬頷首,心中卻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我親自過去看看。”
剛一走進,雪地上的人那身熟悉的鎧甲映入眼簾,云恬的腳步不由自主加快。
待到尸身前,終于看清了清風那張熟悉的面容。
她整個人如置冰窖,狠狠打了個寒顫。
“清風!”她猛地蹲下,顫動的手去探他的鼻息,可那看起來已經凍僵的尸身,卻叫她心里清楚,她來晚了!
目光下移,云恬發(fā)現,清風胸腔上的匕首,就是致命的傷。
“這,不是太子殿下身邊的清風統(tǒng)領嗎?”
赤練也舉著燈籠探來,兩人隱隱看見,清風的唇色發(fā)紫,就連鼻息前那兩抹血跡,亦是黑的。
“他這是中毒了啊?!?/p>
云恬頷首,赤練猜得沒錯。
清風武功高強,他這顯然是不慎中毒,才命喪賊手的!
思緒翻涌,云恬眸底漾過一抹憤怒,“誰……到底是誰???”
清風在云硯之身邊那么多年,若非是熟人作案,他又豈會輕易中毒被殺?!
她忽然想起什么,連忙湊上前在清風衣兜里翻找了一下。
心驟然沉到底。
云硯之畫給清風的地圖,果然不見了。
這么說,來人一定是沖著裴遠廷和神策營去的!
“快,加快速度!”
不能再耽擱了,她必須盡快見到裴遠廷。
……
“你說,太子將時間定在卯時初?”
裴遠廷一身戎裝鎧甲靜坐于臨時搭建的營帳內。
正如云恬所料,半個月前暴雪的時候,他們正在赤嶺山道中,遇上雪崩,耽擱了十數日。
東方悠悠照著地圖尋來時,他們剛出赤嶺山道不久,在青云關以西的這片山澗密林邊上臨時搭了幾個營帳。
裴遠廷打算歇息一夜后,再派斥候探聽青云關和燕平關的消息。
若是云硯之還沒拿下燕平關和湯城,那他們便在此蟄伏幾日,等待時機。
可東方悠悠卻說,云硯之讓他在兩個時辰后的卯時,全軍出動,突襲青云關,與神風營和華家軍呈合圍之勢拿下重傷的百里覺?
于湛心中同樣詫異,他抱胸立在一邊,寒聲道,“你說這話是太子讓你說的,可有證據?”
如果太子真有什么消息,至少也該派粼光或是清風來,怎么會讓東方悠悠來?
東方家的人都是什么玩意兒,太子難道不知?
東方悠悠察覺到兩人不信,連忙取出懷中的那卷地圖和在清風身上搜到的玉佩。
“這是太子殿下親筆所畫的圖紙,還有清風統(tǒng)領的信物?!?/p>
裴遠廷接過圖紙看了一眼,確實是云硯之的字跡。
他的眸光帶著審視,“清風貼身之物,為何會在你身上?”
東方悠悠瞬間淚如雨下,“說起來,都是我害了他們……”
裴遠廷神色驟冷,“說清楚!”
“我被青云關外的蠻奴兵盯上……”
“多虧清風統(tǒng)領和隨行的華家軍將士護我周全,可那些蠻奴兵數量越來越多,清風統(tǒng)領將這張地圖交給我,讓我先來送信!”
她抹了把眼淚,“我怕耽擱軍情,只得先行離開,如今,也不知他們怎么樣了!”
說著,她緩緩屈膝跪下,“是我私自跑到北疆,連累了清風統(tǒng)領。事后,我愿意接受太子殿下一切責罰!”
東方悠悠垂首在地,眼底掠過一抹陰鶩。
清風一行人盡數滅口,很快,即將到來的暴風雪就會將他們的尸身掩埋。
裴遠廷要在卯時到達青云關,即刻就得全軍出發(fā),根本沒有機會派人前往求證。
今夜的真相,將會徹底掩埋在北疆的冷風霜雪中!
裴遠廷盯著云硯之所畫的地圖,腦海中不禁浮現那張日思夜想的容顏。
她獨自跟著錢萬金那些死士前往北疆,也不知道現在是否已經安全回到云硯之身邊。
他本還有些期待,前來報信聯(lián)絡的人是她。
如今,卻萬分慶幸不是她。
“世子,我記得清風武功不錯,怎么可能……”他忍不住想起茱萸,心尖狂跳。
也不知道茱萸有沒有跟清風一起,在不在那些留下斷后的人之中?
“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只是,這里離青云關還有不短的一段路,卯時的話,時間很趕,沒有時間耽擱了?!?/p>
事關兩軍合圍大事,若是他去晚了,神風營孤軍深入,說不定會有危險。
他確實賭不起。
裴遠廷嘆了口氣,“傳令下去,整肅全軍,拔營前行,派斥候先行一步去青云關探路,是與不是,到青云關外再定?!?/p>
東方悠悠聞言,心中興奮不已,眼里確實波瀾不興。
她故意招惹那群蠻奴兵的時候,早已經暗中透露給他們,神策軍將在卯時從青云關以西進攻的消息。
她清楚地看見,有蠻奴兵回營送口信了。
想必,如今這里前往青云關的半道上,早已布滿了蠻奴的眼睛。
這一次,裴遠廷和神策營,注定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