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之沒有反駁,也沒有辯解。
他沉默的態(tài)度,分明是承認(rèn)了絕嗣事件!
駱師跟呂敏的臉色煞白,兩人瞬間感覺天都要塌了。
“哐啷!”
駱師手中的茶缸掉在地上,濃茶飛濺一地,打濕了鞋面。
他腳步踉蹌數(shù)下,單手扶住辦公桌,神色復(fù)雜地看著謝瀾之,按在辦公桌角的手背青筋繃起。
駱師喃喃自語道:“怎么會這樣?”
呂敏沖到謝瀾之的身前,眼含淚意地問:“你是不是在開玩笑,這不可能是真的!”
謝瀾之禁欲斯文的臉龐結(jié)冰,靜靜地站在原地,眼底泛著凌人的寒意。
“是真的,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p>
他對這件事接受程度良好,唯一對不起的是父母。
駱師的臉頰肌肉顫抖,咬著牙問:“是不是這次受傷造成的?”
謝瀾之眸光微閃,微微偏過頭,避開他銳利的眼神。
沉默就是默認(rèn)。
駱師痛苦地抹了一把臉,身體摔坐在椅子上,聲音幾近哽咽。
“是我對不起老領(lǐng)導(dǎo)!”
“早知如此,年初就該讓你調(diào)回京市!”
呂敏也徹底崩潰了,雙手捂著臉痛哭不止。
“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偏偏出了這樣的事!”
謝瀾之不忍看他們這般自責(zé)難過,薄唇淺勾,聲調(diào)溫和安撫,
“我能活下來已是慶幸,不能生孩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p>
他說得風(fēng)輕云淡,呂敏哭腔道:“怎么不是大事!老謝家這是要絕后啊!”
駱師怔怔地看著謝瀾之,語氣沉重地問:“這件事你通知家里了嗎?”
謝瀾之扶著哭得渾身顫抖的呂敏,把人扶到沙發(fā)上坐下。
聽到駱師的詢問,他眸色復(fù)雜難辨,唇角浮起一抹無奈的弧度。
他沉吟道:“我爸身體不好,這件事暫時不用告訴他?!?/p>
“不行!”
剛坐下的呂敏,蹭的一下站起來。
她急匆匆地往門外走:“我現(xiàn)在就通知你爸媽,這件事決不能瞞著!”
呂敏認(rèn)為這是她跟丈夫的錯,這件事要盡快跟老領(lǐng)導(dǎo)說明。
“敏姨!”
謝瀾之不顧腿上的傷,跨大步伐,把人攔下來。
“這件事我自有安排,您不要打擾他們了?!?/p>
呂敏態(tài)度堅決:“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瞞著!以你爸的身體情況,如果被有心人傳到他耳中,他真出了什么事情,你會后悔終身的!”
幾個月前的謝父大病一場,如今身體已經(jīng)好轉(zhuǎn),情況還是不太好。
這件事可大可小,被有心人利用,說不準(zhǔn)真的會出事。
謝瀾之表情驀地怔住,一顆心沉墜得像是灌了冷鉛。
他眼前浮現(xiàn)出秦姝嫵媚動人的臉龐,忽然福靈心至,墨色眸子里多了抹堅定。
謝瀾之緊皺的眉頭松開,唇畔揚起輕松的笑意,清冷溫潤的嗓音徐徐響起。
“我這不是話還沒說完,你們也知道阿姝是大夫。”
“她能在短時間讓我恢復(fù)個七七八八,絕嗣對她來說也只是時間問題?!?/p>
這話,純屬是胡扯!
謝瀾之在受傷期間,接到家里寫來的信,是他媽寫的。
信里的內(nèi)容,句句不離他爸的身體情況。
他媽就給他一個任務(wù)——速歸,多陪陪他爸。
駱師跟呂敏不知道這件事,聽到謝瀾之的話,皆面露喜色。
“真的?!”
夫妻二人異口同聲地問。
謝瀾之頂著心虛,點了點頭:“真的!”
“這就好這就好……”呂敏雙手合十,閉著眼默念道:“老天開恩,菩薩保佑……”
癱坐在椅子上的駱師,也整個人放松下來,狠狠舒了口氣。
把兩人安撫住,謝瀾之面容倏地一沉,眼底迸發(fā)出沁人心脾的冷意。
他嗓音清冽地問:“敏姨,我絕嗣的事是誰傳出來的?”
說到這件事,呂敏臉色跟著沉下來:“還能是誰,那些個吃飽了閑著沒事干的家屬,天天聚在一起說三道四的,也不怕哪天爛了嘴!”
謝瀾之站在原地,耷拉著眼皮子,久久不發(fā)一言。
他沉吟片刻,倏地挺直腰身,對駱師敬了個禮。
“一團(tuán)謝瀾之,現(xiàn)在請求歸隊!”
駱師從地上撿起的茶缸,差點又摔在地上。
他瞪著眼睛,開口訓(xùn)斥:“胡鬧!”
謝瀾之下頜線緊繃,臉色一如既往的淡然,處驚不變。
他振振有詞道:“除了腿腳不便,我完全能勝任組織交代的任務(wù),請您允許我即刻歸隊!”
駱師聽到他提起組織交代的任務(wù),臉上露出猶豫糾結(jié)之色。
一旁的呂敏不干了,皺著眉說:“你也知道自己的腿還沒好,依照你這傷勢,就算是躺在床上百天,都不一定能下地行走,秦姝辛辛苦苦給你治好了,你就這么糟蹋身子!”
謝瀾之的態(tài)度堅決,緊繃的下頜輕抬。
“一團(tuán)謝瀾之,請求歸隊!”
駱師神色似笑非笑地睨著他:“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準(zhǔn)備來個陽奉陰違?”
謝瀾之幽邃沉靜目光直視駱師,既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反駁。
駱師知道他主意正,一旦決定的事,十匹馬也拉不回來。
他擺了擺手:“準(zhǔn)了,你悠著點操練,963部隊的兵體能還差點意思……”
“是!”
謝瀾之打斷駱師的話,放下抵在側(cè)額的手,轉(zhuǎn)身離開辦公室。
呂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轉(zhuǎn)身就埋怨起駱師。
“你這么就同意了!”
駱師輕嘆一聲:“那孩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他的脾氣?!?/p>
緊接著,他話音一轉(zhuǎn),笑著說:“而且他哪里是歸隊,分明是要給媳婦找場子。”
呂敏聽得云里霧里:“什么意思?”
駱師問:“你看瀾之像在意絕嗣的事嗎?”
呂敏回想了下,謝瀾之淡定從容的神態(tài),搖了搖頭。
駱師笑了:“這不就對了,他這是怕秦姝同志被人議論,再成為營地里的談資,要拿那幫管不住家里婆娘的開刀呢?!?/p>
呂敏眉頭緊鎖:“有點大題小做了吧,這么做會不會不妥?”
“哪里不妥?”駱師老神在在道:“你別忘了瀾之的另一層身份,他除了是老領(lǐng)導(dǎo)的兒子,還是受上面極為重視的特殊人才,963部隊的兵能被他調(diào)教,那是幸運且光榮的事!”
呂敏面露恍然,瞬間啞口無言。
*
夕陽西下,暖黃光芒籠罩在營地,給人一種寧靜溫馨的氛圍感。
秦姝、阿木提等人回來時,發(fā)現(xiàn)今天的營地格外的清凈。
往常這個時候,大門口的人來來回回不少。
今天除了站崗的哨兵,竟不見一個人影。
哨兵往日看到巡山的戰(zhàn)士回來,手上帶著野雞、野兔都要上前含蓄那幾句。
眼下他們明明看到大家伙抬著野豬,依舊目視前方,眼神都不帶斜一下的。
秦姝沒發(fā)現(xiàn)不對勁,徑直往營地走去。
阿木提跟二團(tuán)的戰(zhàn)士們,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嫂子,等等!”
準(zhǔn)備進(jìn)營地的秦姝,被阿木提拉住背上的竹簍。
秦姝回頭,不解地問:“怎么了?”
阿木提壓低聲說:“情況有點不對,先等等。”
話畢,他走到左邊的哨兵跟前,語氣隨和地問:“今個怎么這么冷清,出什么事了?”
哨兵認(rèn)出阿木提的身份,眼珠子動了一下,目光下移。
只聽他壓低聲說:“閻王歸隊了。”
阿木提的臉色一僵,表情變得難看起來。
963部隊只有一個外號叫閻王的人,就是一年前空降到這里的謝瀾之。
謝瀾之初到營地時,因長相斯文像個公子哥,很多人不服他,且頻頻挑釁。
后來眾人才知道,他哪里是公子哥,分明就是玉面閻王!
謝瀾之操練起來那叫一個狠,把人往死里練,不少人哭爹喊娘叫苦連天。
阿木提沒忘記謝瀾之的傷還沒好,聞言扭頭就往營地里跑。
秦姝看著剛剛還攔著她,這時猛地往營地沖去的阿木提,好氣又好笑。
直到身后的二團(tuán)隊長,低聲念叨了一句話。
“謝團(tuán)不是傷還沒痊愈,怎么歸隊了?”
秦姝臉上笑意消失,漂亮的眼眸睜大,抬腳就朝阿木提跑去的方向追去。
謝瀾之,你好樣的!
一天不折騰,渾身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