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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就讓阿商伺候一回

只是,雖顯出了曼妙的身段,卻因了常年習(xí)武拿刀的緣故,到底死板僵硬,不夠柔軟。

與魏國四美比不得,更不要提蓋過云姜了。

至少,云姜的腰身亦似柔枝嫩條一樣,是十分裊娜的。

你瞧陸商,若不是跪伏得姿態(tài)那么低,還以為她要上榻與她的主人打一仗呢。

阿磐偷偷往里頭瞧,適才出門時,蕭延年還側(cè)臥榻上,這時候倒已經(jīng)坐了起來。

一腿伸著,一腿支著,一雙眸子冷眼瞧著。

陸商已湊了上去,她等不及自己的主人說上一句什么,那雙慣是用來殺人越貨的手不要命地去解她主人的袍帶,“就讓阿商伺候主人一回,主人......”

那人臉色陰翳,一雙眉眼看起來愈發(fā)地冷峭了。

陸商到底有多喜歡他,有多傾心篤愛他,似他這般高明的棋手慣是能洞察一切,豈能洞察不出陸商那明里暗里都藏不住的小心思啊。

只是他大抵從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一直跟在身邊的陸商會干出這種事兒來。

你瞧他眉頭蹙著,輕斥了一句,“下去!”

陸商不肯,這酒已經(jīng)把她的身心都給灼透了,想必她說的那些蟲子也益發(fā)要比適才更令她難以忍受。

陸商豈肯啊,這一幕大抵在她心里已經(jīng)上演過了無數(shù)回,清醒的時候知道要克制,因而沒有這潑天的膽子。

如今正好借了這一壇子酒,以酒后亂性之名,乘間抵隙,借題發(fā)揮,做自己素日想做但絕不敢去做的事。

可那一句“下去”,在陸商聽來實(shí)在無情。

她也第一回在蕭延年面前痛哭失態(tài),“我不!我不!我不走!主人為什么不要我!主人要了我吧!主人......主人......主人要了我.......”

她不解,她困惑,她心慌繚亂,因而切切問起,“她們都能伺候主人,怎么就阿商不行?主人......主人......是不是嫌棄阿商身上那道疤?”

她問蕭延年,問的亦是自己。

她提起了自己身上的一道疤,這是阿磐從前不知道的。她既如此在意,那必是一道駭人的疤吧?

她素日總在外頭站崗,風(fēng)吹日曬的,膚色是粟米一樣微微的古銅色。

古銅色也依舊能看出那一張臉被酒氣燒得通紅,紅得似那泥土里將將破土的野花,又好似從石頭縫里鉆出來一株茂盛的菖蒲。

張牙舞爪,卻也十分康健。

她大抵也記得蕭延年從前的話,“卑賤的美人,最能激起男人嗜腥嗜血的本性。”

因而素日里一向那么強(qiáng)悍似男子的人,那么尖嘴薄舌的人,此刻便用盡了自己平生的本事,做出了一副十分卑賤的姿態(tài)來。

你瞧,她死死地抱住蕭延年不肯松手,苦苦哀求,十分可憐。

“阿商連命都給了主人,主人......主人.......阿商快被蟲子吃盡了......主人就寵幸阿商一次,算主人開恩......賞賜阿商一次吧!”

可他的主人不為所動,只是冷眼睨著。

陸商哭著,手足無措,幾乎慌不擇路,“阿商也會吃!阿商也會!主人試試......阿商不比旁人差.......”

陸商啊,她從不是個只會動嘴皮子的人。

她一向行動敏捷,出手利落。她的手,她的嘴,她的刀,都遠(yuǎn)比她的腦子要快。

她說著話的工夫,就已經(jīng)把頭埋了上去。

可是這南方的夜里,這芭蕉樹后的柴屋里,乍然響起了清亮的一巴掌。

繼而是那人慍怒的一聲,“出去!”

這一巴掌駭?shù)冒⑴托募庖活潱惨粯影殃懮檀蜚铝恕?/p>

阿磐悄悄張望,陸商已然呆愣愣地定住了,定在了當(dāng)場,定在了一旁,好一會兒都沒能回過神來。

從前就聽說,陸教官是千機(jī)門唯一不曾受過罰的人。

連范存孝與孟亞夫都進(jìn)過暗室,偏偏陸商卻一次也無,那想必更不曾挨過蕭延年的巴掌了。

蕭延年的巴掌打人極疼,阿磐是自己受過的,如今回想起來,雖已過去了許久,仍舊還覺得半張臉都麻酥酥的。

榻上的人冷聲命道,“她醉了,帶去醒酒?!?/p>

這屋外原先是只有陸商和范存孝兩人守夜的,適才范存孝因勸了句酒被陸商趕走,因而門外好似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人了。

然那人一吩咐,登時就冒出了倆黑衣侍者來。

你瞧瞧,千機(jī)門的人散是滿天星,聚是一團(tuán)火,哪兒就能被剿得一個也不剩呢?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能似雨后春筍一樣,全都要從地里冒出來了。

黑衣侍者一進(jìn)門,陸商便繃不住了,含淚扭頭沖他們喝,“出去!出去!全都出去!”

你瞧她衣衫凌亂不整,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

黑衣侍者亦都是同門,到底是不好再上前拿人。

因而就頓在門邊,不進(jìn)一步,也不退一步,只垂著眼皮,靜等著門主下一步的吩咐。

陸商失聲痛哭,淚如雨下,也是她第一回在蕭延年面前大吼大叫。

“主人偏心!她到底有什么好!她背叛主人,背棄千機(jī)門,這樣的叛賊,主人還要疼她!還要賜她中山的王姓!憑什么?憑什么??!”

阿磐也在凝思這個問題,是啊,她到底有什么好呢?

謝玄要賜姓,蕭延年也要賜姓。謝玄要留她,蕭延年也要留她。

她看起來平平無奇,不過徒長了一張還不錯的臉罷了,哪里就那么好呢?

她心里與陸商一樣不解。

寬大的芭蕉葉在夜風(fēng)里輕輕晃蕩,散出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來。阿磐聽見里頭的人道了一句,“無一處不好。”

哦,那是蕭延年在說話。

難道在蕭延年心里,她竟這么好。

連從前背棄的罪也不與她清算了,也再不說什么“叛賊之女”的話了。

好似那些事關(guān)家國道義的問題,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也再都與她無關(guān)要緊了。

阿磐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時神思空空,兀然失神,竟就怔在了那里。

陸商愕然,睜大眼睛望著千機(jī)門的主人,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主人......主人偏寵叛賊,無人會服的!”

無人會服,便要失了人心。

那人目光沉沉,沖著門口的人擺了擺手,那兩個黑衣侍者這便上前要拿人了。

從前怎樣拿阿磐,是夜便要怎樣拿陸商。

陸商這輩子也沒有過這樣的遭遇啊,因而羞憤交加,沖著來人呵斥,“滾開!本姑娘會走!”

繼而那泛了紅的雙臂猛地將二人推開,撿起自己的黑袍,連裹一下攏一下的工夫都沒有了,抱住袍子掩住胸口徑自奔了出來。

奔出了門,見阿磐正躲在芭蕉樹后,狠狠地瞪過來一眼。

阿磐沖她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陸商愈發(fā)惱了,咬牙切齒地低罵,“你等著!”

阿磐仍笑,笑她豕突狼奔,笑她抱頭鼠竄,笑她如今也像個妓子一樣,一樣爬了主人的床。

陸商跌跌撞撞地往夜色里疾奔,臨出院門驀地與范存孝撞了個滿懷,聽見范存孝輕聲問,“師妹,要......要幫忙嗎?”

陸商又羞又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剜了一眼之后,又用那結(jié)實(shí)的肩頭作勁往其胸口上一撞,活生生地把范存孝撞得往后趔趄了好幾步。

“你敢看我笑話!走開!”

范存孝趕忙去追,“師妹!你要去哪兒!”

陸商扭頭惱恨地朝他喝了一聲,“要你管!”

一人跑,一人追,不久忽然聽見這岑寂的夜里“撲通”一聲,似是有人跳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