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召國太子所住的院落里。
“沈陌白,你今晚要參加宮里舉行的宴會嗎?”
屋子里,季云素突然想到了什么,對著一直靜靜地任由她在身上施針的溫潤男子,脆生生地問了句。
聽到這話,一直伺候在旁邊的石頭,當下,不由暗暗有些小激動。
殿下說,想見季姑娘,所以才會拖著病體入宮赴宴。
如今,季姑娘主動來探望殿下,殿下也見著人了,就不用再遭那份罪了。
石頭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認定,自家殿下會告訴季姑娘,自己不會進宮赴宴。
然而,就在石頭想當然的時候,就看到自家殿下點了點頭,告訴季姑娘自己會準時進宮赴宴。
瞬時,石頭眼睛里的瞳孔,都發(fā)生了地震:“殿下……”
石頭的這一聲下意識呼喊,立馬引起了季云素的注意,當下,她笑瞇瞇地對著石頭問了句。
“石頭,你這么著急,是在擔(dān)心你家殿下身體吃不消嗎?”
聽到這話,石頭心肝不由一顫,木訥的國字臉上,臉色漲得通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季云素杏眸眨巴了兩下,這時候,對著沈陌白連忙道了句:“沈陌白,我就想著宴會上如果有你在,至少,我還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p>
“畢竟,你也知道的,這種宮中宴會,除了一幫女子聚在一起爭奇斗艷,就是聽那些肚滿腸肥的王公貴族聊些有的沒的,超級無趣?!?/p>
“要是你身體吃不消,可以不去的,不用為了照顧我的面子,勉強自己……”
“不勉強,宴會我本就要參加的?!鄙蚰鞍壮D隂]什么波瀾的溫潤眼眸里,清晰倒映著女子絕美的容顏,溫聲開口。
話音落下,沈陌白又補了一句:“今早宮里太監(jiān)遞來話,專門邀請我參加宴會,隆慶帝有邀約,我肯定是要去的?!?/p>
“哦。”季云素清麗的杏眸眨巴了兩下,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對于沈陌白的處境,季云素也是很清楚的。
他現(xiàn)在身為一個流亡太子,滯留在異國他鄉(xiāng),這個國家的皇帝親自邀約,他就算身體不舒服,也是要前往的。
想到這里,季云素看向沈陌白的眼神,不由柔和了幾分。
當下,她仰著巴掌大的精致絕美容顏,對著沈陌白脆生生地開口。
“沈陌白,你放心,我現(xiàn)在就幫你扎一套獨家針法,助你提升陽氣?!?/p>
“這一套針扎下來,我保你的精力,能夠很好地應(yīng)付今晚宴會上的各種瑣事?!?/p>
說話間,季云素手里也沒閑著,那拿著銀針的纖纖素手,已經(jīng)開始忙活起來了。
只見季云素飛針“嗖嗖”地在沈陌白的頭頂上,一連扎了二十幾針。
不一會兒的功夫,沈陌白的頭頂,就被扎得跟刺猬一樣。
石頭在旁邊看得那叫一個觸目驚心啊。
殿下從來不讓旁人碰頭,每日都是自己梳頭。
只因為,殿下曾經(jīng)被人暗害過,有一名女宮人借著給殿下早上梳頭的機會,要將一枚細針插進殿下的頭頂,置殿下于死地。
自那之后,殿下就對有人觸碰他的頭,產(chǎn)生了應(yīng)激反應(yīng)。
到現(xiàn)在,哪怕他們這些陪著殿下出生入死的親信,要伺候殿下洗頭梳洗,也是不能夠的。
可殿下就這么讓季姑娘輕易地接近自己,在自己的頭上肆意施為,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心念流轉(zhuǎn)之際,石頭注意到自家殿下那放在雙腿上的手,有些微微握拳。
即便有些不適應(yīng),但殿下還是默默忍耐著。
忽然間,石頭有些釋然了,是啊,殿下對季姑娘從來都是毫無保留的。
只要季姑娘想,哪怕殿下會丟了性命,殿下都會毫不猶豫地配合。
哎,這世上,能在殿下頭上隨意胡來的人,也就只有季姑娘了。
“好了,搞定。”
季云素一心都撲在給沈陌白施針提升陽氣上,并沒有注意到沈陌白此時其實因為應(yīng)激反應(yīng),身體早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些癥狀。
說話間,她大喇喇地拍了拍沈陌白早已經(jīng)僵硬的肩膀。
沈陌白筆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壓下身體和心里的雙重不適,對著眼前的絕美女子報以溫柔的笑意。
他說:“季姑娘要走了嗎?”
“嗯,我是偷溜出來的,得趁著那家伙還沒發(fā)現(xiàn)之前,趕緊回去,不然……”
季云素一邊收拾銀針包,一邊很輕松地接話。
她把沈陌白當成摯友,所以,說話也沒啥防備,順溜地就把裴無蘅給拉了出來。
等話說到最后,季云素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夭壽,她這都說得啥啊,怎么把裴無蘅那小氣鬼給拉出來了?
季云素一想到每次裴無蘅見了沈陌白,說話都是夾槍帶棒,陰陽怪氣。
連忙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主動打圓場道。
“沈陌白,那什么,我家那位九王爺,你也是見識過的,咱就不多說了哈。”
“我先走一步,咱們晚上宴會不見不散。”
話音落下,季云素直接喊上在旁邊吃果子的吉祥,主仆二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出了房間。
一出房間,季云素不由長長舒出一口氣,郁悶地嘀咕了一句:“造孽啊,我怎么突然會提那家伙,這不是給沈陌白添堵嘛。”
“小姐,你在沈太子面前提王爺,為什么是給沈太子添堵?”
吉祥手里還抓著一顆沒吃完的橘子,一邊嚼著食物,一邊憨憨地問。
季云素拉著吉祥,邁著淡定的步伐,朝著院門口走去。
邊走邊說:“你想啊,誰會愿意有人在他面前提要趕他離開暫時避難地方的人哩?”
吉祥把剩下的半顆橘子,全部都塞進嘴里,重重點頭,甕聲甕氣地說:“有道理,王爺每次見了沈太子都好像很著急要把沈太子趕出京城?!?/p>
“所以啊?!奔驹扑仉p手一嘆,一臉無奈,“也不知道裴無蘅那家伙到底撞了什么邪,人家沈太子招誰惹誰了。”
“每次他都非得對人家一個無家可歸的流亡太子咄咄逼人,也不知道為了啥?”
“小姐,要我說啊,王爺就是在吃醋?!奔檠鲋忄洁降南掳停瑘远ǖ刈焖榱艘痪?。
“咳!”
聽到這話,季云素尷尬地咳了一聲。
她剛想反駁,結(jié)果就聽自家小丫鬟一本正緊地開始擺事實,講道理,聽得季云素是想反駁,卻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反駁。
就在季云素一個頭兩個大的時候,一道尖銳的女子話音,驟然傳來。
“九王妃,我家公主有請?!?/p>
青鸞在院門口等了很久,隔著一定距離,就看到季云素主仆一路有說有笑地走過來。
說實話,這個畫面對青鸞是相當有沖擊性的。
要知道,在她的認知里,主子永遠都是高高在上,跟奴婢之間的對話,永遠都是下達命令。
怎么可能像九王妃這樣,跟身邊的奴婢有說有笑,完全一點架子都沒有。
哪怕是貼身奴婢也不可能啊,主仆之間,就是尊卑有別的!
不知為什么,有那么一瞬間,青鸞突然有些羨慕能當九王妃身邊貼身侍女的胖丫鬟吉祥。
甚至,青鸞的腦海里,不自禁地生出了一個念頭。
我要是九王妃身邊的奴婢,那日子應(yīng)該會比在公主身邊侍奉,要過得輕松許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