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穿梭在濃濃刺鼻煙火氣中的沈陌白,微微搖了搖頭,淡淡地道了句:“這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p>
話音落下,沈陌白便繼續(xù)拖著疲憊虛弱的身子,一點一點地將剩余的煙花點燃。
石頭愣愣地站在原地,說實話,自家殿下方才那一聲隱隱透著苦澀的溫和話語,令他聽了挺不是滋味的。
他木訥的國字臉上,神情變幻不定,拳頭一點一點地在捏緊。
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季姑娘著想。
如今,殿下要離開大乾了,可是,卻連跟季姑娘當(dāng)面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殿下,屬下去敲開季姑娘家宅子的大門,當(dāng)面告訴季姑娘,殿下在這里等她!”
石頭越想越替自家殿下感到委屈,當(dāng)下,也顧不上尊卑規(guī)矩,激動地扯了一嗓子。
說著,石頭轉(zhuǎn)身,便要走。
“不準(zhǔn)去?!?/p>
沈陌白溫潤如玉的臉龐上,帶著一抹沉靜之色,不容置喙地開口。
“砰!”
恰時,一道如夏花般燦爛的煙火,在夜幕中炸開。
頃刻間,將沈陌白所站的位置,映照得五彩斑斕。
沈陌白那稍顯蒼白病容的儒雅面龐上,瑰麗之色若隱若現(xiàn)。
就仿佛星辰散落人間,將他那如玉無雙的完美容顏,襯托得別樣唯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沈陌白僅僅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便能驚艷世人,讓人望眼欲穿,欲罷不能。
此情此景,石頭不自禁地看呆了。
日日伺候在自家殿下身邊,石頭早就對自家殿下身上散發(fā)的魅力,習(xí)以為常。
但眼下的場景,卻是讓石頭那透著激動之色的眼眸里,不自覺地升騰起一抹驚艷光芒。
他家殿下那么好,論身份地位,足以跟九王爺媲美。
而且,他家殿下對季姑娘的歡喜,跟九王爺相比,只多不少。
他家殿下怎么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找季姑娘道一聲別呢?
心念流轉(zhuǎn)之間,石頭已經(jīng)在心底下定了決心,不管殿下如何反對,他都要替殿下把季姑娘喊過來。
“殿下此番離開大乾,可能再也無法跟季姑娘重逢了?!?/p>
“屬下一定會把季姑娘喊過來,讓她來見殿下見最后一面的!”
石頭很清楚,殿下對季姑娘到底有多在意,甚至毫不夸張地說,殿下在意季姑娘,甚至比他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石頭真的很難想象,如果殿下今晚無法跟季姑娘當(dāng)面道別,往后的每一日,殿下要如何自處?
殿下性子溫潤,從來不會對他們這些下人發(fā)脾氣,有什么心事,也都是默默藏于心底。
石頭好怕殿下會因為今夜跟季姑娘的錯過,而郁郁寡歡,無法釋懷。
殿下身上肩負著整個南召的興衰榮辱,不能有任何閃失!
目標(biāo)明確,石頭腳下的步子,毫不猶豫地大幅度邁開。
他要去找季姑娘,讓季姑娘知道,這一場盛世煙花,是殿下為她一人而放。
“石頭,你別去,我不想讓她為難。”
沈陌白一邊喊話,一邊踉蹌著在濃濃的刺鼻煙霧中跑了起來。
但體力有些不支的他,步子邁得并不大,甚至跑到一半的時候,被高低不平的路面絆了一腳,整個人失去重心地摔了出去。
“殿下!”
石頭眼底閃過一抹慌亂,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運起輕功,朝著自家殿下的方向,飛身撲了過去。
煙花肆意綻放,將黑夜照亮成白晝的剎那間。
石頭幾乎整個人都滑跪著過去,將自己殿下穩(wěn)穩(wěn)扶住。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以至于石頭自己膝蓋劃破受傷,都沒有察覺到。
沈陌白身體微微倚靠在石頭如磐石般堅硬、肌肉飽滿的胸膛上,這時,撐著最后的氣力,堅定地吐出一句話。
“我不想她為難,別去打擾她。”
說完這句話后,沈陌白再也沉不住地緩緩閉上了眼睛。
“殿下!”
斗轉(zhuǎn)星移,月明星稀。
昏迷了一眼的沈陌白,等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在回南召的馬車上了。
“殿下,你終于醒了,可嚇?biāo)缹傧铝耍 ?/p>
石頭看到自家殿下醒過來,連忙從旁邊座位挪過來,輕輕地將自家殿下從座位上扶起來。
“石頭,我們這是在什么地方?”
沈陌白抬手揉了揉自己發(fā)脹的太陽穴,溫聲詢問了一句。
“殿下,你昨晚昏迷之后,正好呂大將軍派來接應(yīng)的人馬就趕到了?!?/p>
“呂大將軍派來接應(yīng)的人當(dāng)中,正好有大夫,大夫替殿下把過脈,確認殿下只是操勞過度導(dǎo)致的昏迷,并無性命之憂?!?/p>
“所以,屬下斗膽,替殿下做了決定,連夜讓呂大將軍的人馬護送咱們離開?!?/p>
“眼下,咱們已經(jīng)出了京城,在上了官道,一路向南而行了。”
聽到這話,沈陌白常年沒什么情緒波瀾的溫潤眼眸里,不由掠過一抹焦色。
“糊涂,誰讓你自作主張的?!?/p>
沈陌白溫潤儒雅的臉龐上,臉色嚴(yán)肅,輕聲喝斥了一句。
石頭從未見過自家殿下如此嚴(yán)厲的一面,心里“咯噔”了一下,連忙恭敬跪地。
“殿下恕罪,屬下不該擅作主張,改變殿下原定今早啟程的計劃?!?/p>
“只是,屬下覺得,左右殿下也沒辦法跟季姑娘道別,與其夜長夢多,不如早日啟程歸國?!?/p>
“畢竟,殿下已經(jīng)在外面漂泊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險……”
“我見不到她,但你可以?!?/p>
沈陌白不疾不徐地溫聲打斷。
說話間,他那皙白的手指,輕輕扯下了腰間佩戴的可以召喚月影衛(wèi)的信物白玉骨笛,遞到了石頭面前。
見狀,石頭不由愣了一下,木訥的國字臉上,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殿下,這是……”
“你騎快馬折返京城,把這個白玉骨笛交給她。”
“告訴她,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須回南召。”
“將來她若遇到難處,就帶著這個信物去北門坊牛記鐵匠鋪,我會幫她。”
聽到這話,石頭眼底的光芒,猛地閃爍了兩下:“殿下,這牛記鐵匠鋪是咱們插在大乾的細作根據(jù)地,可不能輕易暴露……”
“你去找她,把我的話帶給她。”沈陌白面色沉靜,肅聲打斷。
“是,屬下遵命?!笔^見拗不過自家殿下,只能訕訕收聲領(lǐng)下命令。
然而就在石頭打算掀開簾子,騎上快馬,按照自家殿下的吩咐把信物帶給季姑娘的時候。
石頭目光所及的視野范圍內(nèi),忽然,有一道颯爽女子身影,毫無征兆地映入眼簾。
對方從很遠的地方策馬而來,眨眼的功夫,便已經(jīng)進入到馬車隊伍的警戒范圍之內(nèi)。
“唰啦啦……”
說時遲,那時快,負責(zé)護衛(wèi)自家殿下安危的大將軍派來的護衛(wèi)隊成員,第一時間抽出腰間佩刀。
“全體戒備,護衛(wèi)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