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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看今日誰敢攔我的路!

礙于辛映雪發(fā)賣后廚所有人的雷厲風行,管事一點兒沒敢含糊,當場就拿出了王府很窮的證據(jù)。

辛映雪一目十行地掃過攤在桌上的賬冊,陷入沉默。

這已經(jīng)不是入不敷出能形容的局面了。

這么大的盛淵王府,居然是個只出不進的狀態(tài)!

管事苦哈哈的:“王府內(nèi)外共計奴仆二百三十一人,每月當發(fā)放的月銀是計以百兩?!?/p>

“還有一年兩季的衣裳裁制,年節(jié)對內(nèi)的賞賜,以及對外的人情來往,這些銀子從前都是城主府出的。”

城主代盛淵王掌權,也一力承擔了王府的所有開支。

每月王府的人算出大概的數(shù),城主府的人前來核對無誤后,就會把所需的銀子送來。

換句話說,盛淵王府的體面其實是靠著城主府養(yǎng)起來的。

王府是真的沒錢!

辛映雪看著王府進項的那一行,一言難盡地說:“王府一月的進項就三百兩?”

管事苦笑:“王妃,那是一季的。”

辛映雪:“……”

辛映雪緩緩合上賬冊。

管事長長嘆氣:“王爺名下的產(chǎn)業(yè)雖多,可莊子年年欠收,山林荒蕪不見好果。”

“不管是地里還是街面,幾乎都是在賠本賺吆喝的狀態(tài),根本拿不出盈余?!?/p>

而府上的奢華用物雖說價值連城,卻都是從皇城得來的賞賜。

無論大小上頭都有王府和宮內(nèi)御用的徽記,還都在皇城和王府都有雙份造冊,只可賞玩自用,不能拿來典當或是挪作他用。

否則就是蔑視皇恩,罪株九族。

換句話說,盛淵王帶著數(shù)百下人住在華麗的盛淵王府,守著一堆不能吃不能喝的華貴擺件,花的每一個銅板都需要城主幫忙出錢。

管事愁眉苦臉地看了眼辛映雪的臉色,小聲說:“王妃,再有兩日就是發(fā)放月銀的日子了。”

“府上的余銀就只有您剛才發(fā)賣下人的二百六十兩了?!?/p>

這二百多兩銀子放在尋常百姓家中,能管足一家人十幾年的吃喝溫飽。

但這是盛淵王府。

盛淵王的開支不可縮減,王府的威儀不可受損。

馬上就是年下了,不管是年禮和賞賜都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

二百多兩連這個月都撐不過去。

城主今日放出這樣的狠話,無疑是知道王府內(nèi)部的窘迫,想卡住了錢袋子讓盛淵王蒙羞,又或者是逼盛淵王低頭。

辛映雪下意識地看向在窗邊合眼睡著的盛淵王,指尖摩挲著賬冊的邊緣說:“府上進項的詳細賬冊呢?”

“也是你管著的?”

管事痛快搖頭:“不是。”

“外務都是舒先生和城主共同打理,我等只負責府內(nèi)的雜物?!?/p>

外頭的人傳進來的數(shù)是多少,他們就負責記多少。

至于外頭具體是個什么情況,他們也不清楚。

見辛映雪不說話,管事躊躇道:“王妃您看,發(fā)月銀的事兒……”

“采買下人的事兒稍后再議,把名冊拿來給我?!?/p>

辛映雪把手中冊子放在桌上,敲了敲淡淡地說:“我看過再說?!?/p>

管事低頭應是,得到了辛映雪的許可后躬身退出。

辛映雪若有所思地翻看著桌上的賬冊,心思逐漸飄遠。

不對勁兒。

盛淵封地最近十年都是風調(diào)雨順的狀態(tài),百姓家中都有余米在缸,王府的莊子有專人照料,沒理由會是年年歉收。

而賬冊上只有一個籠統(tǒng)的名目,例如農(nóng)莊三十二處欠銀八千,卻沒有具體的對照以及歉收的原因,想細究都無處下手。

還有商鋪……

辛映雪視線定格在商鋪入銀一百二十三這一行,唇角緩緩拉緊。

這究竟是什么商鋪?

做的什么買賣?

怎么上了賬的,全是經(jīng)營有虧的呢?

這到底是經(jīng)營不善,還是有蛀蟲為害?

辛映雪把有疑點的地方單獨抄錄下來,等盛淵王小寐睡醒,懷中的胖娃娃也吃飽了正是精神頭足的時候。

胖娃娃嗚嗚鬧著要抱著走動,伺候的婆子殷勤道:“王妃,我?guī)湍粗∩贍?,您先坐下吃飯吧?!?/p>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辛映雪放心地把孩子交給了婆子。

落座卻發(fā)現(xiàn)盛淵王還是吃的很少。

辛映雪眉心微皺低聲說:“王爺,是不合胃口嗎?”

盛淵王面帶倦色。

辛映雪注意到他臉上的冷白,下意識的:“還是說哪兒不舒服?”

被問到的人一言不發(fā),長長的眼睫在眼下垂出了小片陰影。

辛映雪略一沉思覺得不對,顧不上冒犯之嫌,直接把手搭在了盛淵王的額頭上。

盛淵王被攏在掌心下的睫毛無聲一顫。

辛映雪指尖失控抖了抖。

怎么會涼成這樣?

辛映雪當即站起來聲調(diào)發(fā)沉:“快去請大夫!”

婆子一驚:“王妃?”

“王爺他……”

“先把大夫找來!”

屋內(nèi)的人動得飛快,辛映雪也趕緊把盛淵王扶到了床邊躺下。

盛淵王卷在被子里的俊臉冷白如雪,額角鼻尖卻浸出了細密的汗。

辛映雪觸手一碰更覺心驚,扭頭催促其余人動作快些的同時,自己擰了熱帕子敷在盛淵王的額頭。

可府醫(yī)磨蹭半天,被人來回催了三次。

終于抵達后,卻只是看一眼就習以為常地說:“王妃,王爺這寒癥是治不好的?!?/p>

辛映雪猛地一怔:“這話是什么意思?”

府醫(yī)慢悠悠的:“王爺這病癥是十年前就落下的病根,每每發(fā)病一次,神志就倒退三分?!?/p>

“滿皇城的太醫(yī)都對此癥候束手無策,故而……”

“那就只能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難受嗎?”

辛映雪打斷了府醫(yī)的嘆息,冷聲道:“就算是暫時不知斷根的法子,前后治了這么多年,總該有緩解讓他不那么難受的辦法。”

“你是專門調(diào)理王爺身子的人,就拿不出一點兒主意?”

府醫(yī)臉色不虞:“若有百年火參入浴湯浸泡,過程或許會熬得輕松些?!?/p>

“但王府沒有火參?!?/p>

府醫(yī)是城主的人,捕捉到辛映雪臉上的怒色,古怪道:“百年火參是天材地寶,本就難得?!?/p>

“之前王爺用的都是城主所供,我剛才已經(jīng)派人去城主府問話了,或許能找到吧,也不一定?!?/p>

城主昨天才氣得拂袖而去,不可能會愿意拿出火參。

府醫(yī)慢悠悠的:“王妃其實不用心急?!?/p>

“就算是找不到火參,王爺這癥候熬過去就好了,不會傷及性命?!?/p>

至于這次犯病后,盛淵王的離魂之癥會不會變得更嚴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不過都已經(jīng)是傻的了,誰還在乎會不會更傻呢?

府醫(yī)說完沒多久,前去城主府討藥的人回來了,說出的話卻讓辛映雪的心一沉再沉。

“城主得知王爺發(fā)病憂心不已,已經(jīng)派人去催尋參的人了,說是有了消息就會及時送來,還請王妃寬心。”

寬心?

床上的人已經(jīng)被寒癥折磨得快成凍手的冰塊了,這架勢讓她怎么安心?!

辛映雪飛快說了一句你們照顧好王爺,準備親自前往城主府。

小廝卻在此時站出來說:“王妃,王爺發(fā)病期間,若無城主和舒先生的許可,是不許任何人進出的?!?/p>

“您不能出府?!?/p>

城主尋藥的時候不積極,派人的時候倒是積極得很。

城主府的護衛(wèi)已經(jīng)打著保護王爺?shù)钠焯?,將盛淵王府前后圍住。

外頭的人進不來,辛映雪也出不去。

盛淵王需要的藥也不會被送來。

辛映雪氣得冷笑:“如此說來,偌大的王府這么多人,除了冷眼看著竟是尋不出一個法子了?”

聽到這話的人紛紛低頭。

辛映雪掃了在場的人一眼,一字一頓地說:“即刻傳令府上的所有護衛(wèi),分出十人守在松風閣,其余人全部出動,前往塢城內(nèi)的所有藥鋪尋找火參?!?/p>

“可是……”

“哪兒來的那么多可是?!”

辛映雪厲聲止住小廝的話,沉沉道:“賴媽媽?!?/p>

“哎?!?/p>

賴媽媽抱著胖娃娃,遲疑地應了一聲。

辛映雪冷聲道:“你帶著孩子和這幾個大丫鬟在此照顧王爺,若有差池,我回來拿你是問!”

賴媽媽不敢頂撞急忙應是。

辛映雪大步往外。

小廝一臉扭曲地咬牙:“王妃,王爺這是老毛病了。”

“您何必……”

辛映雪一腳把小廝踹得滾在地上,話聲透冷:“就憑你這一句話,我現(xiàn)在就能把你拉出去亂棍打死。”

飽受煎熬的人是盛淵的主人!

那是盛淵王!

這些依附王府的人本該為了盛淵王死而后已,可他們現(xiàn)在卻為了城主的威脅,完全不在乎那人的痛苦!

辛映雪無視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廝,一字一頓:“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誰敢攔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