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聞聲,微微側(cè)頭,對著林梟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慈祥而安撫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時間,在死寂與壓抑中,仿佛被拉長了。
每一秒,對江羽而言都是煎熬,對其他人而言則是恐懼或期待的延續(xù)。
足足過了一分鐘——漫長如一個世紀(jì)的一分鐘——江羽才終于憑借頑強的意志,暫時壓下了體內(nèi)最狂暴的痛楚和眩暈感。
他咬緊牙關(guān),牙齦都滲出血來,用盡全身力氣,搖搖晃晃地,再一次,站了起來。
盡管身形佝僂,盡管氣息微弱如風(fēng)中之燭,但他還是站起來了,并且緩緩抬起手臂,擦去嘴角的血跡。
目光依舊死死鎖定老夫人,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種決絕的瘋狂,一字一頓地擠出兩個字:
“再、來!”
這一次,老夫人的眉頭真正地皺了起來。
倒不是震驚于江羽還能站起來,而是江羽那仿佛燃燒靈魂般的戰(zhàn)斗意志,讓她感到了一絲……不悅,以及更深的忌憚。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
他的天賦、韌性、心性,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假以時日,后果不堪設(shè)想。
她眼中的最后一絲“好奇”與“戲謔”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冰冷的殺意。
“冥頑不靈,死有余辜?!?/p>
老夫人緩緩?fù)鲁鏊膫€字,周身的氣息開始發(fā)生明顯的變化。
如果說之前是深不見底的潭水,那么此刻,潭水開始沸騰,即將化作吞噬一切的驚濤駭浪。
“既然你一心求死,老身便……成全你?!?/p>
更恐怖的力量,開始在她蒼老的軀體內(nèi)醞釀。
大廳內(nèi)的光線都似乎黯淡了幾分,溫度驟降,一股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寒意,彌漫開來。
真正的絕殺,即將降臨。
江羽的生死,似乎已在這一念之間。
肉眼可見的,江羽的十指深深嵌入掌心,指甲因過度用力而刺破皮膚,滲出絲絲殷紅。
他仿佛在榨取自己骨髓深處最后一絲潛能,每一個毛孔都在迸發(fā)出決絕的意志。
那不僅僅是力量的凝聚,更像是一場對自身極限的悲壯獻(xiàn)祭。
隨即,一股幽邃而尊貴的紫色氣息,并非憑空出現(xiàn),而是如同自他每一寸肌膚、每一滴血液中蒸騰而出,初始如薄霧繚繞,旋即飛速壯大。
這紫氣并非靜止,其內(nèi)部仿佛孕育著狂暴的生命,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微光。
更為恐怖的是,紫氣迅速質(zhì)變,無數(shù)細(xì)如發(fā)絲、亮得刺眼的熾白電流從中迸發(fā)、交織、匯聚,發(fā)出“噼啪”的毀滅之音,將他整個人映照得如同從雷暴深淵中走出的神祇。
電弧跳躍間,空氣被電離出焦灼的氣味,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海嘯,席卷整個空間。
江羽,已然徹徹底底地?zé)o所保留了!
這已非尋常的全力一擊,而是押上了生命本源、武道意志乃至未來一切可能的終極燃燒。
“轟——!”
無窮無盡的力量,裹挾著足以撕裂蒼穹的雷霆閃電,化為一道直徑數(shù)米的紫電光龍,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以超越視覺捕捉的極限速度,悍然轟向靜立的老夫人!
這一擊,其速度之快,仿佛超越了時間的線性流動。
其力量之巨,足以撼動山岳根基。
其破壞力之強,凝聚了江羽畢生修為與此刻焚盡一切的決意,達(dá)到了他個人武道的、史無前例的巔峰!
甚至,整座宏偉大殿,都在這股力量的引動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轟鳴!
殿內(nèi)梁柱震顫,鑲嵌的寶石簌簌掉落,地面磚石浮現(xiàn)蛛網(wǎng)般的裂痕。
若非這大殿堅固,凝聚了組織數(shù)代心血,江羽這傾世一拳的余波,恐怕就足以將這象征權(quán)威與力量的殿堂徹底從內(nèi)部引爆,化為一片廢墟!
面對如此駭人的攻勢,老夫人竟只是微微頷首。
平靜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其細(xì)微的、難以言喻的復(fù)雜神色。
江羽所展現(xiàn)出的,不僅是登峰造極的戰(zhàn)斗力,更有那種百折不撓、乃至寧為玉碎的純粹戰(zhàn)斗意志。
這份心性與實力的結(jié)合,已經(jīng)達(dá)到了一個無法用常理揣度的境界。
老夫人心中雪亮:
若非自己親自坐鎮(zhèn),放眼整個組織龐大的高手體系,恐怕真的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在單打獨斗中正面壓制、乃至擊敗此刻的江羽。
而這驚世駭俗的表現(xiàn),非但沒有讓她生出半分惜才之念,反而像一桶冰水,澆滅了她心底最后一絲可能的猶豫!
并淬煉出更為冰冷刺骨的殺意。
此子潛力太過恐怖,今日不除,他日必成組織心腹大患,甚至可能是顛覆性的災(zāi)難。
除掉他的決心,在此刻變得堅不可摧,如同萬年玄冰。
“?!?/p>
這一次,預(yù)想中驚天動地的爆炸巨響并未如期傳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仿佛宇宙初開般的沉悶嗡鳴。
并非沒有聲音,而是那碰撞產(chǎn)生的能量與音波太過恐怖,頻率可能已部分超越了人耳接收的極限,或者被那毀滅性的力場本身吸收、扭曲。
那是次聲與超聲的混合,是能量狂暴到一定程度后對物理規(guī)則的短暫僭越。
或者說,兩人的戰(zhàn)斗層級太過駭人,已逼近“凡人”所能理解的極限。
那逸散的波動,本身就是一種無差別的攻擊。
“啊——!”
頓時,大殿內(nèi)那些實力稍遜、或本就只是來觀禮的賓客們,倒了大霉。
他們只覺頭顱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又似有無數(shù)鋼針自耳膜刺入,攪動腦髓。
劇烈的眩暈、惡心、頭痛瞬間擊垮了他們的神經(jīng),不少人抱頭慘嚎,感覺自己的腦袋下一秒就要像西瓜般爆開。
更恐怖的是隨之而來的、肉眼可見的沖擊波紋。
它們不再是無形無質(zhì)的氣浪,而是因為能量過于凝聚,在空氣中蕩起一圈圈扭曲透明的漣漪,如同平靜湖面被投入巨石,但威力何止萬倍!
一浪高過一浪,層層疊疊,沛然莫御。
“快躲!”
驚呼聲、慘叫聲、碰撞聲亂成一團(tuán)。
在場所有的人,無論身份高低,此刻都如同狂風(fēng)中的落葉,被這恐怖的沖擊波吹得東倒西歪,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