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他一下,握住他的手,】無憂嘆了口氣,【其實,我不該多嘴的,但除了我沒人知道,真實的情況是,他不僅忘了你們之間的過往,他還有難言之隱,是張承宣跟韓道長把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但自己以為被大家知曉的事兒?!?/p>
宋春雪甚為不解,【什么意思,他有什么事兒瞞著我?】
【沒錯,他這兩天不敢靠近你,不是因為害羞,而是有顧慮,他在自卑?!?/p>
【為何自卑?】他都能讓人家天賦異稟的女修惦記二十年,還有啥好自卑的?
【他覺得自己不舉。】
【……不舉?】宋春雪驚訝的看向謝征,視線忍不住往下瞟了瞟。
【別亂看!】無憂咬牙切齒道,【若是把人嚇哭了,你自己看著辦?!?/p>
宋春雪:……
這該如何是好。
“我就是過來看看,你沒事的話,我先……”他局促之下起身要走。
宋春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指。
謝征猛然間在原地,快速地抬頭看向她,眼里有驚訝高興,還有隨之而來的黯然。
這個眼神讓宋春雪心軟,不由拉著他,“坐下吧,我有話要說?!?/p>
他僵硬的坐了下來,手掌很熱,眼睛不知道往哪瞟。
此時此刻的宋春雪,才明白師兄的那句“又不是你吃虧,謝征比你更可憐”是什么意思。
那個青玄道長,下次別讓她遇見,還是打輕了。
“你,緊張什么?”宋春雪開口緩解氣氛,“要不要喝茶?”
謝征點頭,“要?!?/p>
話說出口,他覺得自己有點傻。
宋春雪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松開謝征的手,從納戒中取出之前被收起來的茶桌茶具。
抬手捏訣點火,她很快將茶罐架在火上,從茶盤里取出紅棗枸杞干桂圓,以及莊狼縣里買的蜂蜜。
“你要吃什么點心?”
“蕎面饃饃,”謝征脫口而出,“聽說你之前經(jīng)常給我做這個,可是真的?”
“是真的,”宋春雪拿出一個竹籃子,從白布中取出兩塊切好的蕎面饃饃,拿了一塊遞給他,“我記得當(dāng)初就算咱倆沒什么,你也沒這么難為情,沒想到謝大人忘了咱們之間的過往,還是這么害羞?!?/p>
“……”
這話說完,謝征的臉紅得跟西瓜瓤似的。
宋春雪嚇到了,他不會把自己給燙熟吧?
不至于啊,難不成那個青玄還下了其他的惡毒玩意兒?
那她這會兒親他一口,他會不會暈過去?
想到這,宋春雪露出笑容,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茶開了,快要溢出來,謝征連忙端起茶罐給她面前的茶碗倒上茶。
一半灑在了外面,熱水掉在茶爐上瞬間變成水汽。
雖然宋春雪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像個騷擾良家婦女的登徒子……
但這種感覺,挺好。
難怪,那些臭男人喜歡這樣。
不過,看謝征的手腕抖得茶水都溢出來了,她打算有所收斂。
她一邊暗罵自己不要得寸進(jìn)尺,一邊想著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多,一定要抓住。
她掏出手帕遞過去,“擦擦手我來吧,你喝茶就好?!?/p>
這茶被他煮下去,他們倆喝不到幾口,全被火爐子給喝了。
謝征擦了擦手指,想要擦茶桌上的水跡,頓了一下,從懷中掏出自己的手帕,將宋春雪遞過去的那塊揣到懷里。
這一幕被宋春雪捕捉到,有種很奇怪的甜蜜感。
還好,就算他不記得了,但他的反應(yīng)騙不了人。
但她也不能盲目自信。
她端著茶水喝了一口,面無表情的問,“所以你還沒告訴我,知道咱們倆的事兒,你是如何打算的,或者說,你是如何看待咱們倆的情況,以后該以何種方式相處?”
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宋春雪忽然想到無憂說的,他自以為不舉。
不行,這個問題不能拋給他。
“依我看,你也別太放在心上,我會等你慢慢想起來的,等咱們見到我?guī)煾福贿呅扌幸贿呑屗先思規(guī)湍阆朕k法?!?/p>
宋春雪認(rèn)真道,“反正,我現(xiàn)在沒打算逃避,所以你若是心中更中意那位青云的女修……”
“沒有,我沒有中意旁人,你不要誤會?!敝x征認(rèn)真解釋,臉都不紅了,抓著茶碗的青筋明顯,“謝某心中沒有旁人,將來也不會有旁人,謝某只是……”
他低頭看著茶水,艱難的醞釀措辭。
宋春雪的心里咯噔的一下,忽然間很難過。
不行,那狗逼玩意兒,怎么能這么對她的謝大人。
謝征本來就不是那種生性張揚的人,他天生內(nèi)斂,估計從小到大的讀書路都不是輕松的。
他好像很少說起自己讀書時的情景,他的父母跟他相處的趣事。
之前她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是理所當(dāng)然的以為,他是性格孤僻的謝大人,不喜歡談?wù)撨@些。
而實際上,旁人眼中的他鐵骨錚錚寧折不屈,實際上,他只是在堅守自己最后的尊嚴(yán)。
謝征,他其實很容易被人擊垮。
他對于自己的容貌跟才華都不是很自信,只是對那些虛假的名頭置之不理,按照自己的意愿一意孤行罷了。
可偏偏,有個自私偏執(zhí)的人,僅憑一個畫面,便毀掉了他脆弱的軀殼。
之前他就不是那種盲目自信的人,別說是現(xiàn)在懷疑自己有了男人最可怕的毛病,怎么可能大大方方。
可是,她又不能跟他證明這一點,那她跟登徒子有何區(qū)別?
此時的謝征表面上四十多歲,其實脆弱的不如幾歲的孩童。
人是越長大越脆弱的,記性太好,反而寸步難行。
不像小孩子,哭一下轉(zhuǎn)頭就忘了自己為何哭泣。
“我知道,”宋春雪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別擔(dān)心,既然你暫時想不起來,那就想不起來好了,不著急。咱們又不是年輕的孩子,有什么事兒慢慢處理就好,就算你想不起來也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
她壓下心中的難過和憤怒,溫聲安慰他,“在我這兒,咱們不僅是老夫老妻,還是非同一般的道友,我又不是暴脾氣的人,你別緊張?!?/p>
這話說出來怎么這么不對勁,她自己都沒底氣。
她好像是個暴脾氣的人。
對謝征,她應(yīng)該溫柔些,有耐心些的。
“那你還生氣嗎?”謝征看著她,想碰她的手又收攏五指,神情猶豫,低沉溫和的嗓音滿是真誠,“我緊張是因為,你好像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