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丫頭成親了!”
“蕓丫頭燕丫頭也招贅婿進(jìn)門了。”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裴氏老婦們喜氣洋洋喜笑顏開。
方氏高興過后,又有些遺憾:“可惜,這么大的喜事,我們沒能親眼瞧一瞧?!崩钍陷p輕咳嗽一聲,迅速使了個眼色。方氏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扎了陸氏心窩。孫女們成親,陸氏這個嫡親的祖母竟是一個最后知道的。
裴青禾為了應(yīng)對天子的圣旨,來個快刀斬亂麻。為了不走漏風(fēng)聲,連她們一并瞞下了。道理都懂,心里難免不是滋味。
方氏忙笑著補救:“這等喜事,我們也該設(shè)宴慶賀。大嫂你說是不是?”
陸氏說話酸里酸氣:“喜事都過去一個月了吧!還設(shè)什么宴!她們早就長大成人,翅膀硬得很,哪里還管我們這些老骨頭怎么想?!?/p>
李氏考慮的就實在多了:“皇上被氣得躺下了,我們設(shè)宴慶賀確實不妥。就是發(fā)請?zhí)鋈ィ钟姓l敢來?索性在家里擺幾桌,我們自己吃喝?!?/p>
一直沒吭聲的孟六郎,忽然說道:“什么時候設(shè)宴,我來?!?/p>
李氏笑了起來:“北平軍和裴家軍來往密切,我們裴家和孟家也是通家之好。就是六將軍不說,我們也是要請的?!?/p>
孟六郎心想,何止通家之好,過幾個月我兄長就要做你們裴家贅婿了,以后直接就是一家人。
此事還沒定下,暫時不便聲張。
第二日晚上,孟六郎帶著新婚妻子龐文娘來赴宴。除了他們兩人,沒有外人,酒席吃的熱熱鬧鬧。宴席散后,一把年歲的李氏堅持親自送孟六郎夫妻兩人。
孟六郎到底沒忍住,在李氏面前拐彎抹角地暗示:“我兄長受了重傷,留在遼西城養(yǎng)傷。說不定,以后就留在幽州了?!?/p>
也不知李氏有沒有聽懂,笑瞇瞇地露出一顆孤零零的門牙。
聰慧的龐文娘倒是聽出些別樣的意味來,坐上馬車后,輕聲笑道:“莫非大哥想留在裴家軍?”
孟六郎嗯了一聲,握住龐文娘的手,低聲囑咐:“這事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回娘家可別透了口風(fēng)?!?/p>
龐文娘抿唇一笑,溫柔地依進(jìn)夫婿懷中:“夫妻一體,我如今是孟家婦,自然事事都和你齊心?!?/p>
孟六郎聽的心頭一熱,舒展手臂,緊緊擁住她:“文娘,你溫柔美貌,飽讀詩書。嫁給我這個粗魯?shù)奈浞?,實在委屈你了?!?/p>
龐文娘咬著嘴唇,輕輕笑了:“怎么會委屈。四年前,我就盼著這一日了。”
四年前?
孟六郎一愣,低頭看了過去:“你早就認(rèn)識我了?”
怎么會不認(rèn)識?
她一直被嬌養(yǎng)在深閨,過著無憂無慮的貴女生活。京城驟然變天,龐家先被東宮連累,然后一路奔波逃亡。那段兵荒馬亂朝不保夕的日子,于她而言,就如天崩地裂。
慌亂害怕的時候,她悄悄掀起車簾,看到一個俊美凌厲的少年將軍揚刀驅(qū)趕流匪。
驚鴻一瞥,那張冷厲的俊臉變烙印進(jìn)了她的心中。
至此之后,她的少女夢中,只有他。
“母親告訴我,孟六將軍來提親了,我激動地幾夜都沒睡?!饼嬑哪锛t著臉吐露心聲,美目滿是柔情:“六郎,我戀慕你幾年,終于嫁你為妻,美夢成真了。你不知我心里有多歡喜?!?/p>
孟六郎臉孔也紅了,明明什么親密的事都做過了,此時卻比掀起妻子蓋頭的那一刻更慌張:“你、你真的一直喜歡我?可是,我從不知道這些。當(dāng)日去龐家提親,也是兄長竭力勸我……”
不對,這種大實話怎么能說。
孟六郎懊惱自己說話不過腦子,拼力轉(zhuǎn)動腦筋想補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是個好姑娘,我是個只會殺人的粗莽武夫,是我配不上你?!?/p>
龐文娘輕笑一聲,仰頭親了親孟六郎的下巴,緊緊依偎著他,在他耳邊輕聲地語:“你什么都不用說。你的事,我都清楚。”
“我知道,你仰慕喜歡的,是裴將軍那樣的英雄。當(dāng)年若不是你高傲固執(zhí),就該留在裴家村,留在裴將軍身邊。”
“我和你一樣敬重欽佩仰慕裴將軍。她保護(hù)幽州百姓,拼力和匈奴蠻子廝殺,戰(zhàn)無不勝。她是你心中的烈日。我不嫉妒,也不奢望能取代她。只盼著你心里,挪出一塊小小的空位給我。能長伴在你身邊,就足夠了?!?/p>
孟六郎從震驚中回神,認(rèn)真地說道:“你既然知道,我也不瞞你。我確實喜歡裴青禾。”
“只是,我和她沒有緣分,早已錯過。這幾年里,我遺憾過,卻沒后悔。重來一趟,我也一樣帶人離開裴家村,去尋北平軍救我的父親兄長?!?/p>
“文娘,我會努力做一個好夫婿,好好待你?!?/p>
龐文娘甜甜一笑,眉眼跳躍著笑意。
幸福屬于知福惜福的人。
他是她夢里的少年英雄,如今是她的相伴一生的良人。
……
“表哥,”
皇后張靜婉坐在床榻邊,握著建安帝的手,低聲啜泣哀求:“表哥,你睜眼看一看我,和我說說話?!?/p>
“你別這樣,別嚇我?!?/p>
哀戚的哭聲,如藤蔓一般纏繞著他,令他無處可躲無處可藏。
他不想見人,更不想說話,不愿聽到裴青禾的名字。
偏偏張靜婉一直在哭著勸他:“事已至此,表哥別再惦記裴青禾了。她滿腹野心,權(quán)欲太重。否則,她早就會領(lǐng)兵來渤海郡,或是接旨進(jìn)宮了?!?/p>
“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安于內(nèi)宅的女子。她領(lǐng)兵去打匈奴蠻子,借機占了遼西。父親告訴我,范陽軍也向裴家軍投誠了。現(xiàn)在,整個幽州都是她的。舉旗自立,也是遲早的事?!?/p>
“表哥,你冷靜些清醒些。她以后會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建安帝閉著雙眼,身體微微顫抖,右手緊握成拳。
忠心的沈公公忍無可忍,跪了下來:“皇上心情不佳,應(yīng)該寧神靜養(yǎng)?;屎竽锬镎埾然貙媽m歇著,奴才在這里伺候皇上?!?/p>
皇后娘娘你趕緊閉嘴吧!想活生生氣死嘔死皇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