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嬪入宮之前,便知道父親跟蕭峙不對付,屢屢被蕭峙挫敗,還因此在府里大發(fā)雷霆過。
她父親當(dāng)初便是被留在宮里,再也沒能回徐府。
如今終于輪到蕭峙的夫人了。
嫻嬪如今乃無根浮萍,沒了娘家倚仗,空有個嬪位。捧高踩低的宮女內(nèi)侍們誰都不將她宮里的人放在眼里,吃穿用度被克扣,她也沒法子到小皇帝跟前哭訴。
惠嬪聽說嫻嬪來了,沒好氣地翻了個大白眼:“她還有閑心蹦跶,換做我是她,巴不得縮在自己宮里不出門,生怕別人不惦記她?!?/p>
宮女登枝提醒:“娘娘慎言,免得惹一身腥。”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嫻嬪如今便是光腳的。
惠嬪入宮前才剛及笄,登枝比她年長,是她爹當(dāng)初托關(guān)系弄進(jìn)她宮里的,登枝的話,她聽。
徐志昂在世時,嫻嬪在后宮之中最為囂張,至今她都沒改掉之前眼高于頂?shù)男宰印?/p>
進(jìn)了正殿后,嫻嬪很不客氣地環(huán)顧一圈:“聽說妹妹這里來了貴客,我來湊個熱鬧?!?/p>
“姐姐不請自來,真不客氣?!被輯迤财沧?,不滿地嘀咕。
當(dāng)初被送進(jìn)宮的幾個女子,嫻嬪最年長,已經(jīng)十七。
她有心悅之人,是個寒酸書生,為了嫁給他,她之前一直在暗中破壞自己的議親,才蹉跎到十七歲。先帝在位時,她的心上人科舉登了榜,最后被封了個小小知縣,離京頗遠(yuǎn)。
她原以為倆人的緣分盡了,誰知道他赴任站穩(wěn)腳跟后,便請了人上徐府提親。
嫻嬪父親看不上區(qū)區(qū)知縣,反復(fù)挑剔,拖著拖著便黃了,她被送進(jìn)了宮。
“你我姐妹相稱,那么客氣便見外了?!眿箣逅菩Ψ切ΓW哉伊藦堃巫幼?,“我來了這么久,也不見人上茶,你宮里這些人,端的是沒規(guī)矩?!?/p>
惠嬪張了張嘴,被她的厚顏無恥驚到。
她面皮薄,委屈地看向登枝。
登枝笑著打圓場,將錯攬在自己身上,親自下去泡茶。
嫻嬪沒什么耐心,又問道:“太師夫人怎得還不出來見客?進(jìn)宮享福來了?”
登枝這時不在身邊,惠嬪有些無措,只能讓人把晚棠請過來。
晚棠見過禮后,惠嬪便讓她坐自己不遠(yuǎn)處的位置。
嫻嬪想到什么,“噗嗤”笑出聲來:“謀逆之罪,蕭家也蹦跶不了幾天了。”
晚棠眼里冷芒一閃,抬眸看過去時又恢復(fù)柔弱害怕的模樣,小聲反駁:“陛下說是擔(dān)心有人傷害我,這才讓我進(jìn)宮以保平安。陛下這么說,便是不相信外面的傳言,嫻嬪娘娘怎得比陛下和京兆府都厲害呀,居于深宮還能給蕭家定罪?”
嫻嬪吃癟:“不是,我……你少血口噴人!京城誰不知道你蕭家玉佩上刻著大逆不道的話!”
晚棠似乎被她罵怕了,縮了下脖子,茫然看向惠嬪:“惠嬪娘娘也知道此事嗎?”
惠嬪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
她這人沒什么主見,小皇帝讓她幫忙辦事,她都乖乖聽從,這才慢慢獲得其寵愛。讓太師夫人來她宮里住,打的是保護(hù)秦夫人的名義,可不是把她困在宮里當(dāng)人質(zhì)。
所以惠嬪眨眨眼,趕緊搖頭:“我不知,我怎么沒聽說過?”
嫻嬪看惠嬪裝傻,白眼幾乎要翻到后腦勺:“你慣會裝傻?!?/p>
晚棠沒打算放過嫻嬪,她還不知道要在宮里待幾日,后宮五位妃嬪、宮女內(nèi)侍無數(shù),若人人都來尋她晦氣,這段時日定不會安生。
今日必須殺雞儆猴,杜絕之后的麻煩。
“嫻嬪娘娘剛說和惠嬪娘娘是姐妹,怎可如此欺負(fù)人?我看惠嬪娘娘很是聰慧伶俐,不然也不會得此封號?!蓖硖拿髅骱堋昂ε隆?,還是小聲維護(hù)惠嬪。
惠嬪雙眼亮晶晶地看過去。
她覺得這位夫人還挺好的,難怪父親和陛下都讓她好好禮待這位秦夫人,不可怠慢。
嫻嬪剜了晚棠一眼,揚(yáng)聲斥責(zé):“聰慧和賢惠是一碼事嗎?我跟她說話,你插什么嘴!”
這時,登枝親自端來茶水,另一名宮女端來上好的瓜果點(diǎn)心招待。
晚棠似乎被嫻嬪嚇住,挺著大肚子站起身:“嫻嬪娘娘恕罪,我、我向您敬茶,還請娘娘莫再生氣。”
嫻嬪看她似乎要被嚇哭,得意地?fù)P起下巴,高高在上地默認(rèn)了她的主動低頭。
晚棠從托盤里端起一盞茶,手有些抖,險些把茶水弄翻,好似快要嚇破膽。
“望嫻嬪娘娘大人不記小人過,娘娘請喝茶?!?/p>
嫻嬪得意地瞄她一眼,故意沒有及時接,而是反手捏了塊糕點(diǎn)吃起來。
她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極慢。
惠嬪等了片刻,實(shí)在看不下去:“姐姐你也別欺人太甚了!你吃這么慢,怕是要等到明年!秦夫人還大著肚子呢,你積點(diǎn)德吧!”
嫻嬪白了她一眼,又慢悠悠地吃了幾口,這才接了那盞茶。
一連喝了幾口,她才放下茶盞。
晚棠回自己座位時,忍不住悄悄捏了捏胳膊,顯然是端茶端酸了。
惠嬪及其宮女們都把她的這個舉動看在眼里,尤其惠嬪,氣鼓鼓地瞪向嫻嬪,倆人又爭執(zhí)片刻,惠嬪不出意料又?jǐn)∠玛噥怼?/p>
嫻嬪剛要得意,腦子突然昏昏沉沉,伴隨著隱痛。
她難受地捂著腦袋,左臉卻不受控地開始痙攣,露出詭異的笑容。
她煩躁地拂掉手邊茶盞,嚇得惠嬪和晚棠雙雙驚呼,被宮女們護(hù)在身后。
嫻嬪的宮女看她不對勁,急得大叫:“娘娘怎么了?快傳太醫(yī)!娘娘莫不是中毒了吧?”
她剛?cè)氯峦?,嫻嬪便從椅子上滑坐到地上,面色青紫?/p>
惠嬪嚇得兩眼一翻,險些暈厥。
晚棠明明怕得聲音都在抖,卻還是小聲跟惠嬪道:“惠嬪娘娘快去請?zhí)t(yī),嫻嬪娘娘若是在您宮里出事可不妥。讓人把嫻嬪娘娘抬去榻上,再請陛下過來主持公道吧?!?/p>
惠嬪小雞啄米似的直點(diǎn)頭,抓住登枝的胳膊讓她按照晚棠說的辦。
湊巧的是,來的是徐家太醫(yī)。
經(jīng)過一番施治,嫻嬪青紫的臉色逐漸轉(zhuǎn)為灰白,不再那么駭人。
小皇帝過來時,太醫(yī)凝重地上前見禮:“啟稟陛下,嫻嬪娘娘中的乃馬錢子之毒,眼下已無大礙?!?/p>
“中毒?”惠嬪失聲驚呼,扭頭看到小皇帝投過來的視線,她連連擺手,“陛下,嬪妾是冤枉的,此事與嬪妾無關(guān)!”
“那是何人投毒?”小皇帝的視線從晚棠主仆臉上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