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是她看著長大的,幼時(shí)懂事乖巧,事事順從她的安排。只是后來不知怎得長歪了,尤其和謝彥塵的親事出了問題以后。
徐二變成如今這般,徐母自知自己也有責(zé)任。
在徐母不知道第幾次嘆氣后,徐父睜開沉甸甸的眼皮:“你這是遇上什么煩心事了?緩之夫婦有喜,你當(dāng)開懷?!?p>徐母坐起身,就著昏暗的光線道:“二娘又挨打了,你可知道?這次怕是不妙?!?p>她將翠屏偷摸回來的情形說了:“她怕是還冥頑不靈,盼著楊二郎會為她改好呢,呵,信男人那張嘴,還不如信母豬會爬樹?!?p>“怎得又繞我身上來了?”徐父觀察著老妻的臉色,也坐起身,“她既不肯和離,你作何唉聲嘆氣?那不都是她自找的?快睡吧?!?p>他說著便想拉著老妻一起躺下。
徐母見徐父如此心大,氣得牙癢癢,上手就掐了他一把,還轉(zhuǎn)圈擰。
徐父疼得齜牙咧嘴:“疼疼疼,你這是做什么?謀殺親夫嗎?”
“二娘不是你女兒?”
徐父吹胡子瞪眼,張嘴說話卻不敢大聲:“上次她回昭明伯府,不是你說的再也不管她了?”
徐母白他一眼:“緩之好不容易跟鄭氏恩愛,如今又有了孩子,二娘若這時(shí)候丟命,晦氣!”
徐父聽罷,明白過來,她這是又刀子嘴豆腐心了,一時(shí)抹不開面子,便拿徐行夫婦說事。
他仔細(xì)一琢磨,嚴(yán)肅起來:“這次這么嚴(yán)重?若二娘還執(zhí)迷不悟,不肯和離,那當(dāng)如何?”
“我管她和離與否,要死也不能這會兒死?!?p>“成,我明日告假,陪你去一趟昭明伯府?!?p>徐母聽他這么說,惴惴不安的心終于放了下去……
翌日一早,夫妻二人前去拜訪昭明伯府,門子畢恭畢敬地將二人迎進(jìn)門,昭明伯夫人很快也笑盈盈地迎出來。
徐父徐母與她寒暄完,徐母說明來意:“我昨晚夢到二娘變成了這么大的小丫頭,哭唧唧地跟我說胳膊腿疼,我子能力不踏實(shí),想到她上次離開徐家時(shí),身上傷勢未愈,便過來瞧瞧?!?p>昭明伯夫人面不改色,遺憾道:“不巧了,二郎昨日帶她出游,約莫半個(gè)月才會回來?!?p>“出游?”徐母心里“咯噔”了下。
徐父沉吟:“這是去哪兒了?怎得要這么久?”
昭明伯夫人昨日便讓楊二郎辦了路引,也不怕徐家懷疑:“二郎想著成親這么久,還沒帶妻子見過父母,便想帶她去祭拜一下她父親。我琢磨著二娘已經(jīng)是我楊家人,便沒有去徐家請示,怪我疏忽了?!?p>徐父徐母哪能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這種話說出去,誰都會指摘徐家多管閑事,哪有手伸那么長的,“好端端”地偏要過問已經(jīng)嫁出去的女兒去哪里。
徐父微笑著擺擺手,說了些客套話請昭明伯夫人解氣。
昭明伯夫人也不愿意跟他們鬧太僵,順著臺階便下了:“都說心病還須心藥醫(yī),既然見不到二娘,不若去她屋里看看?興許在她生活過的地方坐坐,便能安心了?!?p>徐母聽她這么說,心下一沉,知道昭明伯府已經(jīng)收拾好了爛攤子。
內(nèi)宅后院,徐父沒有過去,徐母隨昭明伯夫人往里走時(shí),皮笑肉不笑道:“二娘雖不是我生的,卻是我看著長大,他們兄弟姊妹的感情也甚是篤厚。”
她意外警告昭明伯夫人,徐二畢竟是徐家的女兒,徐家人容不得他人欺負(fù)徐二。
昭明伯夫人眼神發(fā)虛,沒跟她對視:“京城誰不知道徐家人好心善,咱們伯府也是祖墳冒青煙,才能跟徐家結(jié)親?!?p>話說到這個(gè)份上,徐母便沒再搭茬了。
徐二的屋子早已經(jīng)收拾一新,除了門扇和墻頭上的一些砸痕,其他能修葺能裝飾的,都和尋常屋子沒什么兩樣。
徐母也沒指望能看出蛛絲馬跡,隨意坐了片刻,便與徐父匆匆離開了昭明伯府。
楊大郎夫婦隨后趕到花廳,尤其是其妻,滿眼期待地看過去:“母親可與徐家商議了?”
她說著看了一眼楊大郎,意思不言而喻。
昭明伯夫人單手扶額,頭疼道:“商議什么?”
楊大郎沉下臉,揮退屋子里的下人,悶聲不響地坐下。
“母親沒有趁機(jī)讓徐家給大郎看診嗎?他們想要弟妹活下去,這會兒定是什么都會應(yīng)的?!弊蛱觳妥咝於?,他們夫妻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
昭明伯夫人瞪過去:“你們真是糊涂!徐氏那鬼樣子如何能讓人瞧見?你道徐家是任人拿捏的不成?二郎將人家的女兒打成那樣,咱們還要以此要挾他們給大郎看診?”
一個(gè)不慎,事情鬧大了,徐府只損失一個(gè)不受寵的女兒,昭明伯府卻要倒大霉。
楊大郎的臉色陣青陣白,良久才出聲:“既如此,母親定要保住弟妹的性命,讓她為楊家誕下子嗣,繼承香火?!?p>昭明伯夫人臉白如雪,凄楚地抬眸看過去:“二郎不像話,這些日子我一心想從徐家求大夫,可……怪娘沒用?!?p>楊二郎三番兩次對徐二粗暴,她每次都想等事情平息后親自登徐家的門,可楊二郎壓根不給人喘息的機(jī)會。
她前段時(shí)日也曾去過徐家,也厚著老臉提過讓徐家大夫給昭明伯“看病”,徐母以不得空為由,拒絕了。
事到如今,昭明伯夫人也絕望了。
徐二那個(gè)慘樣,經(jīng)過搬動(dòng)、趕路顛簸,還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一劫。倘若熬不過去,兩家日后怕是還得結(jié)仇……
那廂,徐母一離開昭明伯府,便腿軟地趔趄了下:“二娘恐怕兇多吉少了?!?p>徐父將她攙穩(wěn):“不急,回去再說?!?p>“我昨日不該猶豫,當(dāng)帶著翠屏直接來伯府興師問罪的?!毙炷赴脨廊f分。
她只想給這個(gè)不識好歹的女兒一個(gè)教訓(xùn),從未想過讓她香消玉殞。
“怪不得你,莫要多想。”徐父扶著老妻上馬車,扭頭讓長隨去找大郎二郎等人,“就說有急事,能回去的全都即刻回府。”
徐母忙不迭將人喚?。骸安豢陕晱?,讓他們回府后也閉緊嘴巴?!币娦旄缚催^來,徐母道,“緩之他們剛剛有孩子,不能驚擾鄭氏,得讓她好好養(yǎng)胎。”
徐家兵荒馬亂之際,初二已經(jīng)備好回門禮,帶著顧希出城回顧家。
直到離京,初二都沒機(jī)會去找徐行問情況,心里還揣著顧希生了大病的憂慮,對她格外順從。
顧希貼邊坐著,閉目養(yǎng)神,不想搭理初二。
初二不知道顧希對他的不喜,看她似乎不舒服,便老實(shí)閉上嘴巴不打擾她。
倆人一路無言,不知行了多少路,馬車驟然停下。
顧希毫無防備地往前栽,被初二眼疾手快地?fù)七M(jìn)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