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九皇子都已經(jīng)受罰,葉修恐怕也難逃一回了。
坤帝會如何懲罰葉修?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上了嗓子眼,目光齊齊聚在葉修的身上……
下一秒。
坤帝的目光如冰錐一樣,刺向葉修。
“葉修,你自從被罷黜后,便開始目無尊卑!”
“縱然事出有因,但毆打儲君和皇子,攪擾朝堂,揭皇室之短……”
“狂悖至極!”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著令葉修,府中閉門思過七日,無旨不得出!”
全場:“???”
啥?
閉門思過七天?
這也算懲罰嗎?
簡直輕如鴻毛!
姬無涯一等人懸著的心登時落了地,更暗暗松了一口氣。
本以為至少也要挨上幾十大板……
結(jié)果竟是如此?
然而。
群臣的錯愕尚未散去。
“滿期后……”
坤帝目光銳利如鷹,再一次開口,“入錦衣衛(wèi),授百戶之職,即日履職!”
全場:“???”
哈?
錦衣衛(wèi)百戶?
他們沒聽錯吧!
群臣無不色變,滿臉的驚疑不定!
授錦衣衛(wèi)實(shí)權(quán)?
不是……
陛下這究竟是罰,還是賞?!
要知道,葉修才剛剛鬧翻了天,將太子都給打了,轉(zhuǎn)眼竟得百戶實(shí)職?
著實(shí)令人捉摸不透!
無數(shù)道飽含驚詫與探究的目光瞬間重新匯聚于葉修身上……
葉修眼中波瀾微閃。
他心如明鏡。
坤帝絕無可能在自己狠狠打了他的臉之后,還如此“好心”地賜予一個百戶實(shí)權(quán)。
原因無他。
他身份本就敏感至極,加之是被廢黜的皇子,豈有輕易授予實(shí)權(quán)的道理?
唯一的解釋便是……
遞刀!
然后,釣魚執(zhí)法,請君入甕!
一旦自己行差踏錯,有了半點(diǎn)逾矩之舉,便可名正言順地……斬草除根?
念及此。
葉修面上恢復(fù)古井無波,躬身行禮,聲音平靜無瀾:“兒臣,遵旨?!?/p>
呵……
既然你想玩這一場游戲,那……
兒臣便陪你玩上一局!
坤帝不再看他,轉(zhuǎn)向李師師與魏國公,語氣稍緩。
“師師受此委屈,朕心甚愧?!?/p>
“著內(nèi)務(wù)府,賜魏國公府黃金千兩,錦緞百匹,權(quán)作壓驚撫慰?!?/p>
“另,師師與葉修之事……”
坤帝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待葉修思過期滿再論?!?/p>
“老臣……叩謝陛下隆恩!”
輪椅上,龍隼拱手作揖,福伯代其叩拜。
李師師亦盈盈一禮,眼波卻不由自主地飄向葉修……
“退朝!”
“臣等告退!”
待文武百官魚貫退出大殿。
王德發(fā)悄然上前,躬身行禮:“陛下,葉修呈上的那些藥方,老奴已著人詳查,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就真的像是他所創(chuàng)出來的……”
“繼續(xù)查。”坤帝揉了揉眉心,“他絕無此等本事,更寫不出那等精妙的藥方,背后必有高人指點(diǎn)?!?/p>
王德發(fā)眼中精光一閃:“所以陛下您賜他百戶之職,是想……引蛇出洞?”
坤帝睜開了雙眼。
“朕,是給他遞了一把刀,給他一次造反的機(jī)會?!?/p>
“萬一……”
王德發(fā)心頭一凜,欲言又止。
“嗯?”
坤帝冷冷打斷,嘴角勾起一抹譏誚,“怎么?老王你以為,他能造反成功?”
“老奴并無此意。”
“就算陛下給他千戶!萬戶!都造反不成?!?/p>
王德發(fā)慌忙跪下,“只是……此子行事實(shí)在太過乖張瘋狂,與昔日宮中判若兩人……老奴要不要讓西廠的人,監(jiān)視他?”
“不用?!?/p>
坤帝冷冷一笑,帶著掌控一切的漠然,“螻蟻終究是螻蟻,朕只是要一個名正言順鏟除他的理由,以及……揪出前朝那一群余孽,否則朕寢食難安!”
王德發(fā)只覺一股寒意自脊椎竄起。
虎毒尚不食子呢……
他心頭巨震,面上卻不敢顯露分毫:“老奴……明白了?!?/p>
“另外……”
坤帝似乎想到了什么,淡淡補(bǔ)充道,“他的手下,就讓他去罪屠營里選吧?!?/p>
罪徒營,乃是關(guān)押死刑犯的地方!
一個個不服從管教,葉修能管得???
王德發(fā)心思一動,沒有多問,而是領(lǐng)旨。
……
三日光陰,彈指即過。
風(fēng)云暗涌的應(yīng)天城,終歸平息。
對常人而言,三日不過彈指一瞬。
但對華天年來說,這三天簡直比三年還要漫長……
葉修那夜在國公府外寫下的幾張藥方,他已反復(fù)鉆研了無數(shù)遍。
每一次深入,都引發(fā)更深的驚嘆。
“妙!妙極了!”
“簡直就是神乎其技!”
藥廬里,華天年凝視著藥方,老眼閃爍著近乎狂熱的光芒,“葉小友真的是一個曠世奇才??!”
他越想越坐不住。
“不行!老夫等不了了!”
他順勢起身,將藥方小心翼翼貼身藏好,“陛下只說不讓他出府,又沒說別人不能進(jìn)去找他,老夫……以請教醫(yī)理之名登門,合情合理,對!就這么辦!”
說著。
他連楊彪一等人都沒知會,便匆匆拉開藥廬的門,欲往外走。
不料……
華天年愕然頓足,門口竟杵著一位老者,正抬手要叩門。
來人仙風(fēng)道骨,背負(fù)長劍,氣質(zhì)清雅如鶴……
下一刻。
華天年便認(rèn)出了這張臉,失聲驚呼:“云游子?你……怎會踏入這應(yīng)天城???”
云游子。
寧紅夜之師!
曾經(jīng)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后來的劍道大宗師!
此人曾立重誓,此生絕不再踏足應(yīng)天半步,如今竟現(xiàn)身了……
“哈哈哈!”
云游子也是一怔,旋即朗聲大笑,“故地重游,老朋友我來看看你,不行么?”
“少來這套!”
華天年沒好氣地挖苦,“我看啊……你定是為你那寶貝徒兒,才破了這誓言吧?”
“虎子,你見過她了?”
云游子聞言,臉上頓時一喜,“她……可還安好?”
華天年臉色一黑:“不要喊老夫虎子!”
虎子……
是他的乳名。
整個大坤境內(nèi),也就只有這一個老不修,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叫出口!
云游子不耐地擺擺手:“先別廢話,你快說,老夫那徒兒究竟如何了?”
他匆匆趕來,只因收到寧紅夜的留書。
那丫頭言明要來應(yīng)天城報仇!
所以。
此刻見華天年知曉愛徒行蹤,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華天年見他焦急,哈哈一笑:“放心!你那徒兒豈止安好,連眼睛……都復(fù)明了!”
“什么???”
云游子渾身劇震,狂喜之色瞬間涌上臉龐,“她……能看見了?”
“千真萬確!”
“多謝虎子……”
“打??!”
華天年截斷謝意,一陣吹胡子瞪眼,“老夫可沒這份本事醫(yī)你徒兒,治好她眼睛的……另有其人?!?/p>
“誰?!”
云游子瞬間呆立當(dāng)場。
普天之下,還有誰的醫(yī)術(shù),能凌駕于“圣手”華天年之上???
華天年捋須,目露精光:“巧了,老夫正要去請教他,帶你?那得給老夫一點(diǎn)好處!”
“算老夫欠你人情!快帶路!”
云游子急不可耐。
看老友急成這樣,華天年也不再賣關(guān)子。
他領(lǐng)著云游子一路疾行,來到一處破舊的小院外。
嗯……
院墻的皮沒有完整的。
木門上的破洞更是好幾個,風(fēng)一吹,還吱呀吱呀的響……
云游子懵了。
那位治好愛徒的人,居然住在這樣的地方???
然而,不等他發(fā)問,華天年已經(jīng)上前敲門。
下一刻。
院里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門沒鎖,進(jìn)來?!?/p>
二人對視一眼,便推門而入,卻同時愣住了……
只見。
一個少年正在簡陋的小院里,演練著幾個奇怪的動作。
動作看著緩慢古樸,卻行云流水,渾然天成。
一呼一吸之間,帶著奇特的韻律。
華天年看不懂,正想上前招呼少年,卻被云游子拽住。
“你干嘛?”華天年一愣。
可這一位劍道大宗師,此刻卻瞳孔猛縮。
然后。
盯住少年的一舉一動,臉上布滿驚駭,失聲低呼。
“你看不懂!”
“但老夫可以告訴你,那少年……”
“就是一個妖孽!”
“小小年紀(jì),竟然已經(jīng)是……大宗師的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