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油漆順著沈書欣的發(fā)梢滴落，在白色西裝上暈開刺目的痕跡。

周圍人群的竊竊私語像無數(shù)細針扎在沈書欣的心上。

她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書欣?！备党萄绲穆曇粼俅雾懫?，帶著罕見的慌亂。

沈書欣這次沒有回頭。

她盯著地上那幅被毀的畫作，喉嚨發(fā)緊。

這下甚至不需要送去修復(fù)鑒定，沈書欣都知道這副借來的畫沒辦法再修復(fù)了。

她哪兒對得起冉誦文的信任。

“報警?！彼犚娮约豪潇o到可怕的聲音，“調(diào)監(jiān)控。”

工作人員這才如夢初醒，四散奔走。

冉誦文快步走來，眉毛緊蹙：“書欣，先去處理一下，這兒交給我就好?！?/p>

忽然，一只大掌輕輕搭上沈書欣的肩膀，溫?zé)岬臏囟韧高^濕冷的衣料傳來。

沈書欣條件反射地躲開，轉(zhuǎn)身時油漆甩在他昂貴的西裝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紅痕。

“別碰我?！彼曇艉茌p，只有他能聽見。

傅程宴下頜繃緊，眼底翻涌著壓抑的怒意。

他脫下外套裹住她，不容抗拒地將人帶離現(xiàn)場。

沈書欣掙了一下，被他更用力地扣住手腕：“書欣，你應(yīng)該跟我走?！?/p>

見男人的語氣強勢，沈書欣心中的擔(dān)憂放下。

她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展廳內(nèi)，心底微微嘆息。

休息室里，傅程宴擰濕毛巾擦拭她臉上的油漆。

沈書欣偏頭避開，自己拿過毛巾。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微微皺眉，隨即說道：“書欣，你不用和你自己慪氣?！?/p>

慪氣？

沈書欣暗自想著，或許她真的是吧。

畢竟這一次的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了。

她明明可以提前想辦法防備的。

沈書欣捏了捏眉心，她想到了謝宴川之前說的話。

溫若雨和許諾聯(lián)手……

忽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警察到了。

傅程宴深深看她一眼，轉(zhuǎn)身去開門。

沈書欣趁機給冉誦文發(fā)了消息，詢問畫作情況。

對面回復(fù)的很快。

“別擔(dān)心，現(xiàn)場交給我處理?！?/p>

沈書欣的眼眶有些發(fā)熱。

確實。

她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太激動了。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xiàn)在不是崩潰的時候，她需要解決問題。

警察做完筆錄離開后，展覽館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的秩序。

沈書欣站在展廳中央，冉誦文走了過來。

他上下看看沈書欣，嘴角微微上揚，他說道：“書欣，那幅畫雖然不能夠修復(fù)了，但是你不要擔(dān)心，沒什么事的。”

冉誦文知道沈書欣現(xiàn)在很自責(zé)，就想著安慰她。

他知道她第一次策劃設(shè)計展，能夠獨立做成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非常優(yōu)秀了。

聞言，沈書欣輕嘆，她有些無奈的回答：“冉老，對不起?！?/p>

她是負責(zé)策劃展覽，但大多數(shù)的畫作都是冉誦文借來的。

現(xiàn)在畫作被毀壞，畫家肯定不滿意。

瞥見沈書欣的眼眸，冉誦文輕輕揚唇：“沒什么好道歉的，你只需要收拾好心情，剩下的交給我?！?/p>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傅程宴接完電話回來，臉色異常難看。

“許諾在醫(yī)院?！彼穆曇舻统粒八塘税肫堪裁咚??！?/p>

沈書欣擦玻璃的手一頓，油漆刮刀在畫框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她沒抬頭，繼續(xù)清理殘局：“所以？”

“她寫的親屬是我，我必須去一趟。”

玻璃映出傅程宴緊蹙的眉頭，沈書欣盯著那道扭曲的倒影，突然覺得無比荒謬。

事發(fā)至此，傅程宴哪兒會猜不到這件事情許諾也有參與。

即便她知道黑暗中向她潑油漆的人是溫若雨，可是……

算了。

“去吧?！鄙驎缆犚娮约赫f，“反正這兒暫時不需要你了?！?/p>

傅程宴看著女人纖細的背影，站在原地沒動。

沈書欣終于轉(zhuǎn)身，美麗的臉上眼睛清亮。

“程宴，我們的婚禮還有不到兩周的時間。”

傅程宴抬手想碰她的臉，最終只是在半空停下：“最后一次?！?/p>

也僅此一次了。

沈書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展廳里，手中的刮刀不小心掉在地上。

……

醫(yī)院。

傅程宴推開病房門時，消毒水的氣味混著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撲面而來。

許諾半靠在床頭，臉色比被單還要蒼白。

她也是剛剛醒過來。

“程宴哥哥?！彼难劬咳涣疗穑曇糨p得像羽毛拂過，“我就知道你會來?！?/p>

傅程宴站在離病床一米遠的地方?jīng)]動。

他冷眼睨著許諾。

“親屬關(guān)系欄填的是我的名字?！彼曇衾涞孟翊懔吮?，“護士站打了好幾個電話。但許諾，你知道的，我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p>

許諾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綻開更甜美的弧度。

她撐著身子想坐起來，輸液管跟著晃動，透明的藥液在管子里劇烈搖晃。

傅程宴皺眉，卻沒有上前攙扶。

“程宴哥哥，你不要口是心非了好嗎？你現(xiàn)在來，就代表你還在擔(dān)心我?！痹S諾篤定地說，指尖揪著被單，“我就知道，你心里面……”

“醫(yī)生說你吞了半瓶安眠藥?！备党萄绱驍嗨?，“剛好卡在洗胃標(biāo)準線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演戲?！?/p>

病房突然安靜得可怕。

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變得異常清晰，許諾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她盯著傅程宴垂在身側(cè)的手。

男人手指上的那枚婚戒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今天展覽上的事情，和你應(yīng)該也有關(guān)?！?/p>

傅程宴扯了扯嘴角，神色嘲弄：“許諾，我不是你的玩具，也不是你想要掌控的提線人偶，我有我愛的人。”

許諾直勾勾的盯著傅程宴，忽然笑了出來。

她歪了歪腦袋，眼神有些復(fù)雜。

“程宴哥哥，你變了。你以前不會說這么多話的，是因為沈書欣嗎？”

“那她真厲害啊，居然這么快就改變你，可是……你是我的啊，我們認識那么早，我們……”

“夠了。”傅程宴的聲音不重，卻讓許諾猛地噤聲。

他抬手按響床頭的呼叫鈴，\"既然你沒事，我走了。\"

許諾突然撲過來抓住他的衣角。

輸液架被拽倒在地，針頭從她手背扯出，帶出一串血珠濺在傅程宴干凈的褲子上。

“你不能走！你說過會照顧我一輩子！我現(xiàn)在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