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被騙了?!?/p>
陸軒迎著葉傾城那幾乎要將他撕碎的目光,平靜地重復(fù)道。
“被一個你最信任,甚至是喜歡的人,從頭到尾,騙得團團轉(zhuǎn)?!?/p>
“她一邊,和你維持著某種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一邊,在背后,毫不留情地捅了你一刀。”
“而你,這個自以為掌控一切的神,卻對此,一無所知?!?/p>
陸軒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精準地,扎在葉傾-城那顆驕傲到極致的心上。
他看到,葉傾城那雙銀色的眼眸里,那萬古不變的冰冷,正在一點點融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復(fù)雜的情緒。
有困惑,有茫然,有自嘲,還有一絲……受傷。
是的,受傷。
神,也會受傷嗎?
“不可能……”
葉傾城喃喃自語,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人類的情感波動。
“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什么?”陸軒笑了,笑得有些殘忍,“或許,你應(yīng)該去問問她。或者,去問問我那個被你們?nèi)~家害得在療養(yǎng)院里裝了二十一年瘋的媽。”
“是她,和云舒一起,策劃了這一切?!?/p>
“她們,只是想讓你也嘗嘗,被最親近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p>
轟??!
天空,一道驚雷炸響。
但這次,不是葉傾城的力量。
而是她的心境,出現(xiàn)了劇烈的波動,引動了天象的共鳴。
她那完美無瑕,堅不可摧的神性,在這一刻,出現(xiàn)了一道猙獰的裂痕。
她一直以為,自已是棋手,眾生皆為棋子。
她享受著這種掌控一切,玩弄命運的快感。
她甚至把陸軒,也當成了一只正在努力長膘,等待被宰殺的小豬。
可現(xiàn)在,這只小豬,卻跑過來告訴她。
你錯了。
你不是棋手。
你也是別人棋盤上,一顆被蒙在鼓里的棋子。
那個你以為純潔無瑕,與世無爭的女人,從一開始,就在利用你,算計你。
這種顛覆性的認知,對她造成的沖擊,遠比損失千億,遠比家族覆滅,要來得更加巨大。
那是神性的崩塌。
葉傾城看著陸軒,看了很久。
那眼神里的殺意,在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
她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好無聊。
什么氣運,什么天驕,什么掌控眾生……
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笑話。
她緩緩地,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那笑容,讓她那張非人的臉,多了一絲煙火氣,卻也多了一絲破碎感。
“你贏了?!?/p>
她看著陸軒,輕聲說道。
然后,她又像是看穿了什么,用一種藐視的眼神,掃了陸-軒一眼,不屑地笑了笑。
仿佛在說,就算你贏了,在我眼里,你依然只是一只可笑的蟲子。
她沒有再說什么。
只是轉(zhuǎn)過身,身影慢慢變淡,化作點點銀色的光芒,消散在空氣中。
籠罩在津門上空的烏云,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
陽光,重新灑向這片廢墟。
一切,都結(jié)束了。
陸軒站在原地,看著葉傾城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
他贏了嗎?
好像是。
他用最誅心的方式,擊潰了一個神。
但他心里,卻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
反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
他最大的敵人,就這么……走了?
她甚至沒有發(fā)怒,沒有反抗,只是留下一個不屑的笑容,就放棄了這場游戲。
陸軒感覺自已蓄滿了力氣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空落落的。
他該找誰報仇?
葉傾城走了,隱退深山,沒人知道她在哪。
他就算想把她挫骨揚灰,也找不到人了。
那……找云家?
陸軒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云舒那張溫婉的臉,和他母親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
他突然覺得,或許,還有一個更好的報仇方式。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云舒的電話。
“她走了?!标戃幷f。
電話那頭的云舒,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了。”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我準備回云家了。”陸軒又說。
“你……你想通了?”云舒的語氣里,帶上了一絲驚喜。
“對,想通了?!标戃幍淖旖牵雌鹨粋€冰冷的弧度,“你們不是需要一個繼承人嗎?我就是?!?/p>
“我要回去,拿回屬于我的一切?!?/p>
“然后,把你們云家,變成我喜歡的樣子?!?/p>
云舒沒有聽出陸軒話里的深意,她只是由衷地感到高興。
“好,我等你。整個云家,都會為你敞開大門?!?/p>
掛斷電話,陸軒抬頭看了看燕京的方向。
是啊。
還有什么,比把敵人奮斗了一輩子的家業(yè),搶過來,踩在腳下,更能讓他們痛苦的呢?
云家,你們欠我的,從今天起,我要一點一點,連本帶利地,拿回來!
……
一個月后。
燕京,云家祖宅。
一場盛大的宴會,正在舉行。
云家對外宣布,找到了失散二十五年的嫡長孫,云天河。
并宣布,云天河將正式成為云家下一代的繼承人。
宴會廳里,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云家的那些叔伯兄弟,一個個臉上都掛著虛偽的笑容,前來向陸軒敬酒。
他們心里再怎么不甘,也不敢有任何異議。
因為,支持陸軒的,是云舒。
這個在云家,擁有著超然地位的女人。
陸軒穿著一身合體的白色西裝,端著酒杯,游刃有余地應(yīng)付著這些所謂的“親人”。
他看到,在宴會廳的角落里,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中年男人,正用一種復(fù)雜而又愧疚的眼神,看著他。
那是他的親生父親,云浩然。
自從得知兒子還活著,他就從寺廟里還了俗。
但他不敢上前和陸軒相認。
他覺得,自已沒資格。
陸軒沒有理會他,他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了門口。
兩道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那里。
是他的養(yǎng)父母,陸建鄰和林秀梅。
他們穿著嶄新的衣服,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口,看著這富麗堂皇的一切,不知所措。
是陸軒,把他們接過來的。
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個把他養(yǎng)育成人的普通工人,才是他陸軒,唯一的父母。
他放下酒杯,推開身邊所有的人,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門口。
他在所有賓客震驚的目光中,拉住了父母的手。
“爸,媽,你們來了。”
“走,我?guī)銈兛纯?,咱們的新家?!?/p>
他沒有回頭,沒有再看那些所謂的“云家人”一眼。
他拉著父母,穿過長長的走廊,走到了莊園最深處,那棟最大,也最豪華的別墅前。
這里,是云家歷代家主的住所。
從今天起,這里姓陸。
他推開門,溫暖的陽光灑了進來。
他回頭,看著站在身邊的父母,露出了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燦爛的笑容。
(全書完,感謝所有寶寶的陪伴,我們下本新書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