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序淡定而又緩慢的開口:
“蘇小姐和我之間并非什么包養(yǎng)、金主和情婦的關系,而是正常的戀人關系。很抱歉占用了公共資源,希望大家給我們足夠的私人空間?!?/p>
……
他的解釋不徐不緩,不慌不忙。
但他卻給了蘇雅欣一個名正言順、被大眾認可的身份。
我跟他結(jié)婚四年,他從沒有跟外界承認過他已婚,更沒有透露過關于我的任何消息。
可是,他現(xiàn)在就這么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蘇雅欣。
微博上到處都是顧時序記者發(fā)布會時的照片和視頻。
不僅如此,之前評論區(qū)罵蘇雅欣和顧時序,‘一個貪錢一個好色’的評論已經(jīng)被新的評論覆蓋:
“媽呀,好浪漫!竟然就這么承認了!不是說戲子嫁入豪門很難嗎?人家這豪門怎么就這么有魄力!”
“顧氏總裁真男人啊!不僅沒讓蘇雅欣出面受到任何攻擊,自己還把所有事都扛了?!?/p>
“是啊,你們看他右手的佛珠,聽說他還信佛呢。雅欣不愧是宅男女神,連這樣的男人都為她破戒了!這才叫真愛啊!”
“羨慕死了,什么時候能賜給我一個顧總這樣的男人啊,讓給他當小三小四小五,我也愿意!”
“……”
這評論中的每一個字,都仿佛一把無形的刀,用那鋒利的刀刃一刀刀劃著我血肉。
原來,真愛是這樣的。
顧時序的愛,可真拿得出手!
現(xiàn)在,輿論的風向已經(jīng)完全逆轉(zhuǎn)。
此時,葉夫人和葉父正擔憂地看著我。
“昭昭,時序一定是暫時昏了頭,圖個新鮮感。你可千萬不能破罐子破摔啊!”
葉夫人苦口婆心的勸說道:“你跟他二十年的感情,又怎么是外面那些女人比得了的?”
葉父贊同的點了點頭,道:“時序從小做事就成熟穩(wěn)重,他不是沒有責任心的孩子。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我低頭沉默著,完全不想談論關于他的話題。
不管顧時序是怎么想的,從他背叛我們婚姻的那一刻,我們就注定不能好過下去了。
晚上回到房間,我給秦歡律師打電話,讓她幫我起草一份離婚協(xié)議發(fā)到我郵箱。
秦歡應該也看到了顧氏那個記者發(fā)布會,她問我:“你想好了?你丈夫的資產(chǎn)什么的,不需要再查一查了嗎?”
“不用了?!?/p>
我一刻都不想繼續(xù)沉溺在這令人窒息的婚姻里,便道:“之前你查到的那些明面上的資產(chǎn),寫在協(xié)議里就夠了?!?/p>
秦歡感知到了我離婚的決心,當即答應下來。
……
翌日清早,我就看到了律師發(fā)到我郵箱里的離婚協(xié)議。
這時,傭人在外面敲門,說葉夫人他們在等我吃飯。
我暫時退出郵箱。
到了樓下餐桌前,我聽見葉夫人正在跟我哥說話。
“幸虧你是騙我們的!要是蘇雅欣這種女人,真給我當兒媳,我可受不了!”
葉父也道:“就是!我本以為之前關于她的緋聞也都是狗仔故意抹黑。沒想到,都是真的!看來,娛樂圈的水確實很深??!”
葉夫人十分嚴肅的看著我哥,道:“景辰,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兒!以后,你就是不結(jié)婚,都不能給我娶個戲子回來!”
我哥臉上明顯閃過一抹異樣,在看到我的時候,趕緊打岔道:“昭昭來了,我們吃早餐吧,都餓了!”
我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實在不懂,我哥哥跟蘇雅欣究竟是什么樣的關系?
……
吃完早餐,我本想回房間把離婚協(xié)議打印出來。
可葉夫人卻帶我去了別墅后院的一個小閣樓。
再來到這里,我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葉夫人微笑著道:“還記得這些嗎?你小時候的秘密基地?!?/p>
我苦澀的彎了彎唇角,點點頭:“記得?!?/p>
當時我五歲,母親剛出車禍昏迷不醒,我被葉家接回來。
面對這些陌生的家人,我很害怕,這個小小的閣樓、封閉的空間給了我足夠的安全感。
葉夫人說那時候的我像只受驚的小貓兒,有時候他們進來,我還會嚇的躲進衣柜里。
顧時序第一次見到我時,我就蜷在衣柜里,攥著以前媽媽給我買的舊布偶。
那時候,我哥哥站在衣柜前,一臉苦惱的對顧時序道:“看見了吧?我爸媽給我領回來一個妹妹,可她一點兒都不好玩。不然這個暑假你就住我家吧,咱倆玩,我最近又買了好多飛機模型。”
就這樣,顧時序留了下來,在葉家呆了整整一個暑假。
次日起,他就每天都進這間小屋子。他知道我膽小,也不喜歡說話,所以沒像我哥似的不停逗我說話,直到把我逗哭。
他只會默默的,今天放幾顆包裹著精美糖紙的糖在我書包里,明天又放一塊草莓蛋糕在我桌上,日復一日,每天他帶來的東西都不重樣。
直到有一天,我主動從衣柜里爬出來,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將我掌心里一塊快要融化的巧克力遞給他。
他吃的很開心,說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巧克力。
風穿過紗窗,滿室風鈴搖曳,每一個風鈴上都是我的一個愿望。
每個愿望都是從小到大顧時序親手幫我掛上去的,除了最后一個愿望,每一個愿望他都幫我實現(xiàn)了。
而最后一個風鈴上的愿望是:我想和顧時序一輩子幸福下去。
我心口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曾經(jīng)那個發(fā)誓要保護我的少年早已死在了時光的長河里,留下來的這個面目全非的、扭曲的男人,又是誰呢?
這時,葉夫人輕輕握起我的手,溫柔的勸說道:“昭昭,其實每段婚姻都是一地雞毛,我跟你爸爸過了一輩子,這其中也有不少爛賬。有時候,咱們女人要學會睜只眼閉只眼?!?/p>
老一輩的思想,是不會因為我一兩句話而轉(zhuǎn)變的。
我雖然鐵了心要離開顧時序,但我嘴上對葉夫人道:“媽,您剛才說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我想一個人呆在這兒,靜一靜?!?/p>
葉夫人以為我聽進去了她的話,笑了笑,道:“好,媽媽不打擾你?!?/p>
她走后,我最后環(huán)顧了這間小屋子一眼,將它的樣子永遠留在了記憶深處。
然后,便將滿屋懸掛的風鈴一根根使勁拽下來。
每拽掉一根,都像是我發(fā)現(xiàn)顧時序背叛婚姻后,那種剝骨抽筋的感覺。
可是,腐爛的骨頭不忍痛剜掉,又怎么能長出新的血肉呢?
再后來,我將這些風鈴裝在了一個精美的禮盒里,最上面,還有我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
因為我知道,顧時序的生日快到了。
他既然已經(jīng)跟蘇雅欣官宣了,那這份離婚協(xié)議對他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畢竟,只有我主動離開,他才能盡快給他愛的人一個名分吧?
……
顧時序生日的前一天,葉夫人再次勸我:“昭昭,夫妻感情經(jīng)不起這么一直冷戰(zhàn)的。男人都要面子,可總要有個人先低頭。不如這次,趁著時序的生日,你跟他化干戈為玉帛?”
雖然我不明白,為什么那個先低頭的人,必須是沒有犯錯的我。
但我不怪她。
無論出于什么原因,葉家對我都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
只是當我形單影只拖著行李箱從葉家離開時,心里還是有些落寞和難過。
我回到顧氏莊園時,劉媽格外驚喜!
仿佛預料到我那么愛顧時序,肯定會原諒他所做的一切似的。
“太太,您回來了!明天先生生日的食材,我們都準備好了!還有烘培的材料,也都準備齊全了!”
畢竟,以往顧時序的生日,所有的菜和生日蛋糕,都是我親手準備的。
那時的我忙碌一整天,也只為了他晚上吹蠟燭許愿的那一刻。
所以今年,劉媽也是如此,像以往一樣準備好所有東西,等我明天做。
我看著廚房里滿滿一桌子食材,淡淡的說:“你們幫他弄吧,我有點累?!?/p>
劉媽微微一頓,為難的說:“這蛋糕……我怕做出來先生不滿意。在烘培方面,還是您比較專業(yè)?!?/p>
“那就給他去蛋糕店買一個?!?/p>
我敷衍的說完,便去了書房找顧時序。
當時的他,正在電腦前處理工作。
他對著電腦的時候,會戴眼鏡,看起來,清冷中又多了幾分儒雅。
我以前最喜歡他這幅專注而認真的樣子,不由得多看了一會兒。
直到顧時序的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落在我臉上,我才猛地回過神兒來。
他眼中一片涼薄,問:“鬧夠了?”
呵,有時候一個男人的冷漠,真的能將你逼瘋!
我什么時候才能讓他知道,我沒有‘鬧’呢?
我只是想跟他結(jié)束而已啊!
“明天就是你生日了。”
我走過去,將那裝著風鈴和離婚協(xié)議的禮盒遞給他,道:“生日快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