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反應過來的下一秒,就如觸電一般推開他,垂著頭,一張臉對著地面。
“大門多少錢,我……”
“桑榆?!绷殖泻频穆曇魤旱煤艿?,“這就是你父親走后,要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他氣憤。
氣憤桑榆的涇渭分明,氣憤桑榆的若即若離,氣憤她為何不認真思考一下他說過的話。
他都在桑鵬面前編造出那樣的謊言了,桑榆為什么不抓住機會,趁亂爬竿而上。
桑榆抬眸看了他一眼,很快垂下眼瞼,小聲嘟噥道:“那說什么?!?/p>
林承浩深吸一口氣。
他此刻有種沖動——想把這只大紅燈籠摘回家。
不是因為憐憫。
是因為遲鈍。
他一個潔癖如此嚴重的人,居然能毫無芥蒂地捏她的臉,摸她的頭發(fā),摟她的人,而沒有產(chǎn)生任何洗手的沖動。
顧子軒曾經(jīng)提過一個詞——生理性吸引。
完美符合他的當下現(xiàn)狀。
他不抵觸她。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她落座法拉利之后,捏她的臉之前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林承浩想,每天都能看到一只大紅燈籠在面前晃悠的感覺,似乎還不錯。
還有什么可猶豫的。
糾結(jié)了這么多天,他還是沒能扛過自己的理智。
林承浩瞳孔的顏色很深,直勾勾地注視著她,仿佛能將世間萬物都吸進去。
“桑榆,我們……”
“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先走了?!?/p>
林承浩的話止于口中。
桑榆已經(jīng)頭也不回地沖向樓梯間,消失在拐角處。
……
是的,桑榆逃了。
她似乎能猜到林承浩想對她說什么,不出意外的話,他想和她試試。
他們……他和她之間,怎么會有‘他們’呢?
“小魚,你確定嗎?”
唐思菱有些吃驚。
這兩人的關(guān)系,什么時候坐上火箭了?
桑榆不想回憶她和林承浩之間的種種,“他上次捏我臉的時候,沒有喝醉?!?/p>
唐思菱正在吮吸吸樂,一口氣進來,差點堵住呼吸道,送自己歸西。
“咳咳咳,甭說了?!碧扑剂馀e起一只胳膊,“我敢保證,他對你絕對是生理性喜歡。”
“……不會吧。”
“絕對是!”唐思菱回想起上次的蛋糕毀容案,“林承浩那種有潔癖的人,怎么可能在清醒狀態(tài)下去捏一個助理的臉?除非他捏你之前,給你洗臉了?!?/p>
那倒沒有。
桑榆心率很高。
準確來說,回來的這一路上,她的心率一直很高。
唐思菱瞅她這悸動的模樣,心領(lǐng)神會,“那就談唄,怕什么,林承浩有財有色,你借他的勢還來不及呢?!?/p>
桑榆搖了搖頭。
唐思菱緩緩逼近她,一張臉幾乎要貼上來。
“小魚,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喜歡林承浩嗎?”
桑榆搖不了頭了。
一個被她壓抑在心底很久很久的猜測,此刻像種子一樣破土而出,長成了蒼天大樹。
林承浩的媽媽,很可能就是螢火蟲教育基金會的負責人。
或許不止是負責人。
傅家太子爺?shù)钠拮?,傅家小太子爺?shù)哪赣H,不會只是一個基金會的區(qū)域負責人。
她騙不了自己了。
桑榆拿出手機,在搜索框里輸入基金會的名稱,入目之處,已經(jīng)揭示了鮮明的答案。
創(chuàng)始人:林語曦。
帶球跑七年,一手將兒子拉扯長大的林阿姨,不是什么虎媽,是她早就認定的天使。
所以林承浩小時候才會長得這么像林阿姨。
而林阿姨口中那個在京大讀書的兒子,就是林承浩。
唐思菱湊上來,看到屏幕上的字眼,嘴巴一張,“林承浩的媽居然還是教育基金會的創(chuàng)始人!一個浩宇科技還不夠她忙的嗎?”
桑榆怔怔地看過來,“……你說什么?”
唐思菱這才反應過來,“浩宇科技是林承浩他媽媽創(chuàng)辦的,你不知道這事兒?”
桑榆甚至忘了搖頭。
擁有多重身份、光輝加身的天使阿姨,是準備向她告白的男生的母親。
這樣的條件擺在眼前,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心動吧?
“你不是學計算機的嘛,和林承浩談戀愛,百利而無一害啊,畢業(yè)直通頂尖人工智能公司?!?/p>
桑榆明白。
和林承浩談戀愛,所有的好處都會接踵而至。
但她真的承受得住嗎?
對她很好的林阿姨,在知道她和林承浩談戀愛后,還能一如既往地對她嗎?會不會瞬間變臉,拿著支票,甩在她臉上,要求她立刻和林承浩分手?!
他們這樣的家庭,怎么會接受扶貧式的戀愛呢?
桑榆犯怵了。
她甚至不敢問自己一句,是不是喜歡林承浩,就先一步否定了他們之間的可能性。
唐思菱比她還急,“你要是不敢回應,我可以幫你發(fā),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p>
桑榆把手機往后藏,“還是算了吧,畢竟我也沒讓林承浩把話說完……”
唐思菱痛心疾首,“哎你管他干什么,現(xiàn)在都流行嫁婆婆,有林阿姨那樣的仙女婆婆,你還等什么,趕緊把林承浩吃掉!”
桑榆:“……”
這句話很嚇人。
為了閨蜜的終身幸福,唐思菱伸手去搶她手機,桑榆不讓他她搶,兩個人扭成一團。
吵鬧之間,唐思菱突然凝固在原地,“等一下?!?/p>
桑榆也安靜了。
唐思菱邊說邊用掌根敲自己的腦門,“我之前好像在一場酒宴上聽過有關(guān)林承浩的閑言碎語,說他好像是有聯(lián)姻對象的!”
桑榆愣了一下,緩緩捏緊手機,骨節(jié)因缺血而泛白。
“讓我好好想想。”唐思菱抱著自己的頭,“好像說有個娃娃親,兩人還是青梅竹馬?!?/p>
桑榆的表情有些僵硬,“嗯,他們那樣的家庭,有娃娃親很正常,也……很好?!?/p>
“不行?!碧扑剂饬⒖陶襾碜约旱氖謾C,“我得問一下?!?/p>
問一下,問誰?
唐思菱一個電話撥給了傅心悅,這個時間點,深更半夜的,估計沒什么接上的希望。
但傅心悅不是常人,是挑戰(zhàn)過連續(xù)三天只睡九小時的王者,這個點,她已經(jīng)從淞湖灣轉(zhuǎn)戰(zhàn)到了下半場——K歌。
電話那頭的噪音很大。
唐思菱躲在陽臺,回頭看了一眼寢室里的其他兩位室友,稍稍拔高音量:“悅姐,問你件事兒唄?!?/p>
傅心悅豪爽,“說?!?/p>
唐思菱拉住桑榆的手,咽了咽口水,問道:“你表弟林承浩,有娃娃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