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確實(shí)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唐騫掃蕩第一座莊園三天后，莊園主人御史大夫芭里祖仁便得到了消息，但芭里祖仁并沒有把此事告訴李察哥，他很了解李察哥的無恥，一旦李察哥知道此事，肯定會利用此事做文章, 趁機(jī)把大家的奴隸和錢糧都侵吞掉。

    芭里祖仁連夜找來十幾名權(quán)貴商議對策。

    昌平王李堪憤恨道：“誰知道晉王貪得無厭，楚王拓跋阿曲的財富一大半都落入他的口袋，先帝賜給楚王的江山白玉鼎就公然擺在他家的客堂上，根本就把‘卑鄙無恥’四個字寫在腦門上?！?br />
    吏部尚書夏金風(fēng)也道：“其實(shí)不光是楚王的財富，這次掠奪異族平民的財富，據(jù)說所有黃金、白銀和珠寶都運(yùn)進(jìn)了晉王府, 足足拉了三十大車。”

    “不是據(jù)說，是確有此事！”

    樞密使曹保宗在一旁道：“我在軍中的手下告訴我，堆滿了三頂大帳的黃金、白銀和珠寶被晉王親兵連夜運(yùn)走，一共五十二大車，這件事天子也知道，天子召見晉王訓(xùn)斥一通，此事也就不了了之?！?br />
    芭里祖仁憂心忡忡道：“現(xiàn)在的問題是，恐怕宋軍也盯住了我們的財富，我最南面的莊園已經(jīng)被掃蕩了，莊丁都死了，糧食和奴隸也被帶走，幸虧我的錢沒有放在南面莊園，大家說怎么辦？”

    昌平王李堪問道：“是南面沙角那座莊園嗎？”

    “正是！”

    李堪眉頭一皺，“但我的莊園也在沙角，我的管家今天早上過來，我的莊園沒有遭到襲擊啊！只是說有支宋軍隊伍在找船, 是不是因?yàn)槟闱f園內(nèi)有十五艘船，被他們盯上了?！?br />
    芭里祖仁呆了一下, 李堪的莊園距離他的莊園只有五里，李堪的莊園卻沒事, 難道真是因?yàn)榇木壒剩?br />
    “有可能是這個原因，我也不敢肯定?！?br />
    李堪又問夏金風(fēng)道：“夏尚書，金國那邊有消息嗎？”

    李堪當(dāng)然不是問金國增援西夏的問題，而是問他們?nèi)ソ饑茈y，這些西夏權(quán)貴可不愚蠢，如果他們沒有退路，他們一定會全力支持朝廷抗擊宋國，但問題是他們有退路，自然不可能把家產(chǎn)捐給朝廷。

    夏金風(fēng)點(diǎn)點(diǎn)頭，“我也正想找個機(jī)會給大家說一說，完顏撻懶已經(jīng)同意我們?nèi)ソ饑茈y，條件是捐三成的財產(chǎn)，我們可以選擇去向，要么上京，要么大同府，要么云內(nèi)州，我考慮先去大同府，我已經(jīng)派人去大同府看宅了?！?br />
    芭里祖仁遲疑一下道：“三成問題倒不大, 關(guān)鍵是金國守不守承諾，還是把我們當(dāng)羊一樣宰掉。”

    夏金風(fēng)笑道：“女真人一般都比較信守承諾，我估計給了三成金國朝廷，還要給兩成地方官府，基本上就能安定下來了。”

    “那什么時候可以走？”眾人又問道。

    “我打算等宅子定下來，就讓長子先把一部分財物搬過去，各位想去的話，趕緊先定宅子，我就不知道時間上是否來得及?！?br />
    眾人一起向曹保宗望去，他是樞密使，對目前戰(zhàn)事情況比較了解。

    曹保宗低頭想了想道；“我也傾向于昌平王的意見，沙角莊園被襲只是偶然情況，應(yīng)該是小股宋軍斥候所為，根據(jù)目前了解到的情況，宋軍的攻城輜重?zé)o法運(yùn)送過來，當(dāng)初我們是在蘭州制造攻城武器，他們占領(lǐng)鳴沙縣，也只能在鳴沙縣就地制造攻城武器。

    所以樞密院的判斷，宋軍會在今年冬天到明年春天左右開始攻城，也就是說，我們最多還有兩個月時間，我建議，我們可以先把財物轉(zhuǎn)移到黑山去，一旦大同定下宅子，就可以直接從黑山南下大同了?！?br />
    黑山指的是西夏最北面的領(lǐng)土黑山威福軍司，也就是黃河中套平原，西夏在那邊有幾座軍城，黑山軍司的都統(tǒng)軍正是曹保宗的兄弟曹保輝。

    曹保宗的建議眾人紛紛贊同，芭里祖仁又補(bǔ)充道：“還有一個月就開始收麥了，等麥子收成后，把奴隸和麥子也一并轉(zhuǎn)過去，到時把奴隸送給金國，至少可以抵消地方官府那一份財產(chǎn)?！?br />
    “說得對！”

    “各位請安靜，聽我一言?！?br />
    昌平王李堪擺擺手讓眾人安靜下來，“我有三個建議，第一，此事要絕對守密，絕不能讓李察哥知道，第二，我們要簽一份血盟，要加入我們的撤退方案，必須刺血加盟，大家共進(jìn)退；第三，大家回去就著手準(zhǔn)備，三天后，我們開始撤離第一批財物，曹賢弟，你看黑山那邊要不要先打個招呼？”

    曹保宗笑道：“沒有問題，明天一早我派人去黑山送信，我兄弟就會來接應(yīng)大家?！?br />
    雖然說話的只有他們幾人，實(shí)際上旁邊還坐著十幾名權(quán)貴，他們只是插不上嘴。

    眾人當(dāng)即草擬了一封結(jié)盟書，在場的十八名權(quán)貴各自刺破手指，按下血指印，并在下面簽署上自己的名字，承諾嚴(yán)守秘密，大家一起共進(jìn)退。

谷譳

    .........

    天還沒有亮，興慶城西城門外倉惶奔來幾人，為首之人奔至城下大喊道：“我是晉王天鹿莊園大管事，有緊急情況要報告晉王，請速速開城門！”

    守城士兵報告了當(dāng)值將領(lǐng)，既然是晉王的大管事，將領(lǐng)不敢怠慢，下令將人搖上來。

    城門要有天子或者晉王手令才能夜間進(jìn)出城，不過也有特殊辦法，城門旁邊有一架鐵鏈吊板，人站在木板上，抓住鐵鏈，城頭上面用轱轆把人搖上來。

    天鹿莊園大管事和幾名隨從被搖上城頭，守將問道：“莊園出事了嗎？”

    “出大事了，宋軍幾萬騎兵昨天下午攻進(jìn)了天鹿莊園?！?br />
    “啊！那趕緊去向晉王匯報。”

    大管事帶著手下下了城，急忙向晉王府奔去。

    ........

    熟睡中的李察哥被手下叫醒，他睡眼惺忪問道：“什么事？”

    “安大管事來了，說是莊園出事了?！?br />
    李察哥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坐起身道：“人在哪里？快帶上來?！?br />
    安大管事是一名粟特人，替李察哥做事二十年，深得李察哥信賴。

    不多時，莊園大管事安延貴被帶進(jìn)來，他哭倒在地上，“王爺，莊園完了！”

    李察哥急得直拍桌子，“快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下午，兩三萬騎兵忽然殺進(jìn)莊園，莊丁們措手不及，被他們屠殺，我和兩個小管事從地道逃出，躲進(jìn)蘆葦蕩，天黑才敢出來，找了一副皮筏子渡過黃河！”

    李察哥驚得目瞪口呆，半晌問道：“你確定是兩三萬人，不是兩三千人？”

    “是兩三萬騎兵，否則我們莊丁也不會被一邊倒的屠殺。”

    李察哥想想也對，他的莊丁有八千人，居然被一邊倒屠殺，可見對方人數(shù)之多。

    他的心忽然絞痛起來，他最近搞了太多財富，府里放不下，便把糧食、羊皮、銅錢都轉(zhuǎn)移去了天鹿莊園，還有上萬奴隸，光糧食就有三十萬石，銅錢五十萬貫，上等羊皮也有五十余萬張，還有藥材、名貴木材、銅器，甚至還有三十艘大船，這下全完蛋了。

    李察哥是西夏出了名的守財奴，對錢財貪婪無比，有個綽號叫做阿睹哥，這輩子積攢下大量財富，號稱西夏第一富豪，雖然莊園內(nèi)的財富只是一小部分，但還是讓李察哥心痛無比。

    他揪住胸口，眼看要暈厥過去，幾個小妾連忙扶住他，“王爺！王爺！”

    李察哥擺擺手，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在南面也部署了三支探哨隊，宋軍出動三萬騎兵北上，為什么自己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他急忙問道：“昨晚有緊急軍情嗎？”

    管家搖搖頭，“沒有緊急軍情送來！”

    “那一般的軍情呢？”李察哥又追問道。

    “回稟王爺，昨晚很安靜，什么都情報都沒有送來?！?br />
    不對啊！就算沒有緊急軍情，一般的軍情也該有送來，自己可是交代過的，每天都要匯報宋軍的動向。

    李察哥忽然意識到，恐怕他部署的三支探哨隊都已被宋軍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