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總,以前你中了我圈套,是因為你沒有防備,我想這五年,你對人,已經(jīng)有了充分的認(rèn)識,不會再輕易被傷害了,我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再……”
裴嘯笑了。
嘲弄又譏諷。
“安小姐太謙虛了?!彼讣馕罩南掳?,將她的小臉抬起,“我看你勾引孫局的時候,可是把他迷得神魂顛倒的,你很懂男人喜歡什么,不是嗎?”
“我……”她顫著眸子,看向裴嘯,“……我只是聽你的吩咐,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點?!?/p>
“所以呢,勾引我是讓我開心,下藥還是讓我開心,離開江城更是讓我開心,被裴氏掃地出門,更是讓我開心,對嗎?”
他一字一頓的。
像在聲討她犯下的錯。
每一個字都在啃噬著安糖糖的心。
“對不起,裴嘯,我真的……”
她說了太多的對不起了。
她知道說再多的對不起,也換不來他的一句原諒。
五年了,她的心像破了個洞。
里面刮風(fēng)下雨,電閃雷鳴,誰又能知道呢。
“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如何做,你才能不恨我,真的,你想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想讓我陪誰,你能出氣,我都可以……”
安糖糖無奈的眼眶泛酸。
她接受,他對她的一切懲罰。
只要他肯釋懷,他們便兩清了。
這時,手機突然響起。
安糖糖心跟著猛跳了兩下。
她低頭看了一眼屏幕,是江禹。
聲音透出疲憊:“喂,大禹,有事嗎?”
“糖糖你在哪兒呢?果凍出事了,在第三醫(yī)院?!彪娫捘穷^的呼吸聲又急又重,“快點過來?!?/p>
安糖糖的心猛地一沉,握著手機的指尖軟了一下,“果凍怎么了?大禹,你別嚇我,她怎么了?”
此時,安糖糖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明顯的哭腔。
“今天在幼兒園……摔了一跤,后腦勺著地。送來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又查出……”又不敢跟安糖糖說太多,“……電話里說不清楚,你趕緊先來醫(yī)院吧?!?/p>
“我,我知道了?!?/p>
安糖糖腿軟了,往門口走的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手指剛觸到門把,膝蓋一彎,整個人直直地跪了下去。
裴嘯眉心擰住。
安糖糖手機的聲音不算小,他確實聽到了一些。
那個小丫頭,出事了?
他抬手將她從地上拽起,語氣里帶著慣有的嘲諷:“沒出息的樣子,我送你過去?!?/p>
安糖糖不是沒出息。
為人父母的都明白,孩子就是父母的命。
孩子若有個三長兩短,天就塌了。
“女兒她……”安糖糖抬起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裴嘯,果凍她……”
裴嘯將她打橫抱起:“看看,這不是報應(yīng)來了?”
安糖糖哭了。
在他的胸口,哭得一顫一顫。
如果真的是報應(yīng),就報應(yīng)到她身上,不要傷害一個孩子。
黑色轎車在街道上疾馳,連闖兩個紅燈。
醫(yī)院門口還沒停穩(wěn),安糖糖就推開車門沖了出去。
江禹站在急診部門口,看見裴嘯和安糖糖一前一后走來,明顯愣了一下:“他……怎么也來了?!?/p>
“這不重要,果凍怎么了?她到底傷得嚴(yán)不嚴(yán)重?你話說了一半,我都腦補了一萬種劇情了,趕緊說。”
安糖糖抓著江禹的胳膊,指尖顫得不像話。
她想聽到一些,女兒沒事的話。
可江禹的表情,并沒有這份傳達(dá)。
“傷著后腦了,昏迷著,做檢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腦子里長了一顆腫瘤,雖然現(xiàn)在看著不大,但也不知道是良性還是惡性?!?/p>
腫瘤?
安糖糖眼前一黑,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不要。
她在心里無聲地吶喊。
女兒才四歲,為什么就會長腫瘤?
難道,真的如裴嘯所說的,是報應(yīng)嗎?
“醫(yī)生呢?”她推開江禹,踉蹌著往急診室里沖,“我要見醫(yī)生,我要問清楚……”
裴嘯站在原地,冷漠地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剛要跟著安糖糖回診室的江禹,看得來氣。
“你還真是無情?!苯淼穆曇魪纳砗髠鱽?,帶著壓抑的怒火,“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你連孩子的情況,問一句都沒有,你真的很不配……”
做一個父親這話。
他差一點脫口而出。
裴嘯譏誚地勾起唇角,清冷的目光掃過江禹:“我為什么要問孩子的情況?不配什么?”
“你知道小果凍的父親是誰嗎?”江禹瞪向裴嘯的眼睛,透著淡淡的紅,“我如果告訴了你,小果凍的父親是誰……不,你不配知道。”
裴嘯的神色依然很淡。
“你一再地在重復(fù)我不配,你想表達(dá)什么?我與你并不熟悉,我希望你能做到,對別人最起碼的尊重?!?/p>
“我可以尊重任何人,但不會尊重你?!苯砩詈粑?,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我知道五年前,你和糖糖發(fā)生的事情,你恨她,怨她,我不反對,她確實在某些事情上,做得過分了,
但是這五年,你以為,她就過得很快樂嗎?沒有哪個人,傷害了別人后不自責(zé)的,她一直在懺悔,可她有苦衷的,你問過她的苦衷嗎?”
裴嘯冷笑。
唇角透出一些不屑,“我根本不想知道?!?/p>
“江禹,不是說傷害了別人,隨便編個理由出來,就成了免死金牌?!?/p>
“你所聽到的,都是她的一面之詞,你有什么好替她委屈的?!?/p>
男人搖頭。
江禹卻聽得火大。
這個男人太自負(fù),太自大了。
“一個集團的總裁,竟然說出這么沒水平的話,我還以為安糖糖愛的人多優(yōu)秀呢,弄了半天,就是一個喜歡蒙著自己眼睛,不肯接受現(xiàn)實的人?!?/p>
裴嘯壓眉。
卻并不想再跟江禹計較下去。
轉(zhuǎn)身。
他往車邊走。
江禹再次喊住了他,“你不想知道,我也得說,當(dāng)初糖糖給你下藥,是因為程節(jié)拿她媽媽的遺物來威脅她,她沒辦法不從,你如果是個男人,你知道她是怎樣長大的,就應(yīng)該知道,這種情況下,她沒得選?!?/p>
江禹本以為,他道出實情,裴嘯不見得能釋懷,至少,他有那么一瞬間,是對那筆糊涂賬的理解。
完全沒有。
他的表情還是那樣的清冷和淡漠。
像在聽別人家的故事。
江禹:……
“你真的沒有心嗎?裴嘯,五年前,安糖糖還只是一個二十初頭的孩子,她是那樣的愛你,愛得那樣的小心翼翼,難道,就僅僅因為做了一次錯事,就被打入阿鼻地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