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集團(tuán)和袁氏的酒店項目,開工剪彩。
出席的是裴溫暖和霍云禮。
霍云禮風(fēng)格向來,公私分明,對裴溫暖的態(tài)度,疏離客套,工作完成后。
有一個商務(wù)晚宴。
大家?guī)е髯缘哪康?,盛裝出席。
有想與袁低進(jìn)一步合作的供應(yīng)商,圍著裴溫暖,表達(dá)著自己強(qiáng)烈的意愿。
她感覺挺累的。
敷衍了兩句后,找了個人沒人的關(guān)注的角落,踢掉了不合腳的高跟鞋,看閨蜜群里的消息。
[南皇新來一模子長的那叫一個正點,叫價一萬呢,我非得去看看,他值不值。]
[女人也會腎虛,你可悠著點吧。]
[新中街的店里,來了新款的包包,還要配貨兩千萬,才能預(yù)訂,我只想要一只包包,你們誰有他家的VIC卡啊。]
[老娘我今天相親,可惡心死了,真的,你們都沒有見過那么惡心的男人。]
閨蜜群里,每個人都在聊自己的事情,很熱鬧。
裴溫暖感覺與自己無關(guān)。
關(guān)掉手機(jī)后,端著香檳,慢慢啜著。
有人在她旁邊坐下,開始聊天。
“你們聽說了嗎?陸之白病重,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后事了?!?/p>
“他還沒死嗎?哦,是他兒子,他兒子不是早就死了?誰給他準(zhǔn)備后事???”
“還能有誰,當(dāng)然是他唯一的女兒陸蔓啊,要說這陸家那些年,真叫一個慘,要我說這個陸之白早該死了。”
“是啊,當(dāng)年陸家與裴家聯(lián)姻,人家小兩口挺好的,他愣是給攪和散了,后來得報應(yīng)了,兒子也死了,那二婚的老婆也跑了?!?/p>
兩個聊天的人,端著香檳又走了。
裴溫暖睫毛微微垂了垂。
她有些年頭,沒有聽到陸家的事情了。
從她記事以來,每年母親都會帶著她,去祭奠自己的親生父親。
小時候,她不知道那里面睡的是誰,媽媽只是告訴她,這個男人很愛她,給她取了一個很溫暖的名字。
后來,長大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袁家親生的。
很長一段時間,她自卑,自怨,自憐自艾,覺得這個世界對她不公平。
她在袁家是個另類。
她經(jīng)常跑到墓地里,對著陸為謙的墓碑哭,問他為什么要離開這個世界,讓她沒了親生父親。
她開始不再接受袁楓。
她會跟袁楓對著干,甚至罵他是小三,罵他是個壞人,讓她失去了親生父親,罵他不配做父親。
袁楓只是用很心痛有眼神,看著她,然后一言不發(fā)的離開。
那年,她才上初中,正是叛逆的最厲害的時候。
她傷了很多人的心。
后來,她做了個夢,夢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她撲在他的懷里,哭得厲害,問他為什么要離開她。
可他沒有給她答案。
只是說了句,“爸爸對不起你,但你要相信,這個世界上,別人對你的愛都是真的,你的媽媽很愛你,袁家人也很愛你,不要去傷他們的心,要好好地長大,健康地長大,快樂地長大?!?/p>
那晚,她眼淚濕透了枕巾。
從那以后,父親沒有再在她的夢里出現(xiàn)過。
每年忌日,她雷打不動地去看望。
她會跟父親,聊一些心里話,她的父親是很厲害的律師,她也想當(dāng)律師來著,所以,大學(xué)四年,她讀了法律,想做跟父親一樣優(yōu)秀的人。
但是……
袁楓對她寄予厚望,他竭盡所能地,想讓她可以活得更好。
親力親為地教她做生意。
她不可以再傷害這位父親的心。
他是真心真意地疼她的人。
剛剛聽到關(guān)于陸家的事情。
裴溫暖心里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上頭。
剛好這時,陸蔓給她打來了電話。
這些年,母親并沒有阻止她與陸家人來往。
陸蔓每次回國,都會跟她見一面。
她和這位姑姑的感情,還算是不錯的。
“姑姑?!彼勇?。
陸蔓深呼吸,聽筒里全是氣聲,“暖暖,能來醫(yī)院一趟嗎?你爺爺他……”
似乎是覺得有一些為難孩子。
陸蔓的話只說一半,另一半已經(jīng)不知道該不該的繼續(xù)說下去。
“姑姑,你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嗎?”
陸蔓又是深深的嘆息,“你爺爺他就這兩天的事了,他一直念叨著你爸的名字,也會叫你的名字,我覺得他是有遺憾的,不知道你肯不肯……”
裴溫暖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樣的決定。
她曾經(jīng)也怪過這個爺爺,怪他太自私,怪他在父親和母親的那段婚姻里,太糊涂,太苛刻,才造成后面的悲劇發(fā)生。
然……
過去的畢竟已經(jīng)過去。
如果父親還在世,他也會見最后一面的。
“……姑姑,我去看一眼吧?!?/p>
“暖暖,難為你了?!标懧曇暨煅?。
……
裴溫暖再次將高跟鞋穿上。
準(zhǔn)備先行離開宴會現(xiàn)場。
這個時間代駕不太好找,她便準(zhǔn)備打車,結(jié)果車也很難打。
霍云禮的車子開過來,除下后車窗,“怎么,有急事?”
“也不是,去醫(yī)院看個人?!彼?,沒有表現(xiàn)出,需要幫忙的樣子。
霍云禮淡淡的,“上車吧,我送你過去?!?/p>
“不用了?!彼幌肭啡饲?。
霍云禮:“這個時間,你打不到車子的,上來吧,我還能吃了你不成?!?/p>
裴溫暖抿了抿唇。
迅速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后,上了霍云禮的車子,“謝謝,江城醫(yī)院?!?/p>
“家里有人生病了?還是去看朋友?”霍云禮問了一句。
裴溫暖沒回答。
她托著腮,望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神色憂傷。
許久,她才動了動唇,“去看陸之白?!?/p>
霍云禮微怔。
陸家與裴溫暖的關(guān)系,他一直是清楚的。
他以為……裴溫暖與陸家沒有來往。
“老爺子……生病了?”
“快不行了,我去見他最后一面,就當(dāng)是……替我父親去看他一眼吧?!迸釡嘏穆曇魷\淺淡淡的,聽不出情緒,又令人心疼。
霍云禮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車內(nèi)靜的落針可聞。
裴溫暖一直沒說話。
眼神空洞,失魂落魄。
“其實,這么多年,我看起來挺沒心沒肺的,心里一直有心結(jié)?!彼嶂^看了霍云禮一眼,“對沒有記憶的父親的心結(jié),對陸家的心結(jié),也許,是時候放下了?!?/p>
霍云禮與裴溫暖一樣,對于上一輩的事情,并不了解。
但他特別能理解,裴溫暖這些年,心里的感受。
“這些年,一直過得很煎熬嗎?”
“談不上煎熬吧,就是……總反復(fù)地問自己,為什么我的父親不是親生父親,為什么我的媽媽當(dāng)年不原諒父親,為什么大家都那么愛我,而我卻總是冷漠回應(yīng),我像一個分裂者,在自問,自省,和自憐中,不停地反復(fù)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