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你們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們信不信有鬼？！我死了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你們信不信？！”

震聾發(fā)聵的咆哮聲在審訊室回蕩著。

信不信？

信你個錘子?。?/p>

你們父女肆意斂財、欺世盜名的時候怎么不說知法犯法？你丫的就算做了鬼，那也得下十八層地獄！誰不放過誰？

有那么一刻，林東凡真想一針封喉，剝奪咆哮權利終身！

可又不能這么野蠻。

抓人容易審訊難，要拿到犯罪證據(jù)更是難上加難，若是真給他來點刺激的玩法，搞不好就會把自己搭進去。

外面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著他林東凡。

這世界就一大寫的臥次奧！

林東凡回坐到原位，點上一支香煙，兩眼直盯著尹鐵生。見尹鐵生一臉緊張之色，林東凡的嘴角也泛起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我不扎你?！绷謻|凡道。

尹鐵生瞧了瞧正在吸煙的林東凡，又瞧了瞧簡思凝手中那包銀針，一顆老心臟還是撲嗵撲嗵地忐忑著。

“真不扎我？”尹鐵生將信將疑地反問。

林東凡淡然一笑：

“扎你干嘛？我們是公務員，又不是土匪。但了個是，你不讓我好過，我沒理由讓你好過。聽說過熬鷹沒有？看誰熬得過誰?！?/p>

熬鷹是一種傳統(tǒng)的訓鷹方式。

就是把鷹綁定在一個地方，以不讓鷹睡覺的方式來磨滅鷹的野性，讓鷹學會服從，把鷹馴練成乖乖聽話的小雞仔。

不過，在這個熬鷹的過程中，痛苦的不只是鷹。

馴鷹的人也一樣痛苦。

得一直盯著鷹，與鷹四目相對，并想辦法刺激鷹，讓鷹保持清醒。鷹沒辦法正常睡覺，馴鷹的人也一樣無法睡覺。

作為一個傳統(tǒng)游藝的愛好者，尹鐵生當然聽過熬鷹。

也正因為聽過，尹鐵生對這種慘無人道的拙技可謂是深惡痛絕。在過去這三天時間里，他本來就只睡六個小時。

但尹鐵生表面上還是裝得很淡定。

他認真地給林東凡普法：“長時間不讓我睡覺，你們這屬于精神上的刑訊逼供！我可以告你們?！?/p>

“法盲?！绷謻|凡糾正道：“對于案情特別重大、復雜的案件，單次審訊時間可以延長至24小時，我這是正常提審。”?

“呵呵，我三天都熬過來了，還差這24小時？如果你想玩熬鷹，我尹某人奉陪到底?！?/p>

得知單次審訊時間上限的尹鐵生，突然又燃起了斗志。

林東凡彈了彈煙灰。

又輕淡地笑了笑：“我這一趟提審，確實不會超過24小時。但是我審完之后，不代表不會有別人接著提審你?！?/p>

“你們想打車輪戰(zhàn)？！”

后知后覺的尹鐵生，差點驚爆眼球，那副驚恐萬狀的表情，完美地詮釋了什么做生不如死。

緊張情緒一失控，眼子里又泛起了淚光。

一把年紀了，現(xiàn)在這年代，大概也只有坐在對面的林東凡和簡思凝看過他的眼淚長什么樣。

簡思凝愛莫能助地反問：“剛才不是你說奉陪到底？”

“我說的是我奉陪你們，沒說奉陪別人！”

尹鐵生急得語無倫次：“你們這不是擺明了想熬死我嗎？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可以再商量一下，八位數(shù)你們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拒絕精神暴力，從你我做起，爭做文明先鋒……”

“說得好，繼續(xù)。”

林東凡含笑吸了口煙，銳利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尹鐵生身上。

盯得尹鐵生如坐針氈，繼續(xù)個毛?。?/p>

就在這時。

審訊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穿著制服的唐俠進來通報：“林隊，李橫波要見你，在外面大廳?！?/p>

林東凡聞聲暗驚，小李子又想玩什么花樣？

“你和思凝先在這熬著，我出去看一下?！?/p>

自從揭露真實的死亡人數(shù)之后，林東凡將近一個月沒去過青竹村，也沒與李橫波發(fā)生過任何接觸。

一個月不見，李橫波的變化超出了林東凡的想象。

賓館大廳里的氣氛也很緊張。

李橫波今天穿著一身森林公安的制服，擺著一副領導姿態(tài)，身后還跟著兩位森林警察。

“呦，這是哪位貴人拉了你一把?。俊?/p>

林東凡含笑打量著李橫波這一身造型，雖是調(diào)侃，對眼前這一幕還是感到很意外。

“你有老丈人，我有腦子?！?/p>

李橫波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對真相避而不談。

其實是白文韜向肖運策舉薦，把李橫波從青村竹調(diào)到森林公安局，由駐村干部，提拔為南州市森林公安局刑警支隊的支隊長。

肖運策之所以會同意，主要是眼下需要用人。

尹秋紅的父親被抓，尹秋紅自己得避嫌，有些事不方便親自出面。而李橫波又恰好跟林東凡有深仇大恨，不用他用誰？

對于李橫波來講，今天是個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日子。

李橫波向林東凡亮出一張拘捕令。

傲氣凜然地輕笑著：“別一驚一乍的，鎮(zhèn)定一點。我今天不是來跟你敘舊撕逼，我只是想從你這帶個人?！?/p>

拘捕令上，赫然寫著尹鐵生的名字。

尹鐵生涉嫌的罪名是：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李橫波今天擺明了是來搶人，想讓尹鐵生脫離反貪局的控制。

林東凡道：“我們反貪局先抓的人，你說帶走就帶走？”

“林大隊長，你已經(jīng)是個懂凌遲處死的人，還需要我跟你科普相關的法律法規(guī)？”為了等到這個當眾嗤笑的機會，李橫波已經(jīng)憋了好幾個月。

結果令李橫波有些失望。

搞得就好像他李橫波放了個屁似的，林東凡居然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能忍是吧？行！老子看你還能忍多久！

李橫波正色凜然地責令：“不要浪費我的時間，趕緊把人移交給我們森林公安局！”

林東凡緩吸一口煙。

不急不躁地追問：“尹鐵生具體犯了什么事？說清楚?！?/p>

“私置電網(wǎng)，捕獵珍稀野生動物，造成一人重傷！”李橫波擺出一副有理有據(jù)的姿態(tài)：“請回顧一下刑法第114條與115條?！?/p>

林東凡笑道：“為了跟我斗，你還真是煞費苦心?！?/p>

“少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誰跟你斗？老子這是在執(zhí)法！”

李橫波正色凜然：“你們反貪局，主要管轄的是貪污賄賂案；而尹鐵生所涉及的刑事案件，是由我們森林公安局管轄?，F(xiàn)在尹鐵生涉嫌的主罪，屬于刑事案件，我向你要人，有問題？你們反貪局必須全力配合我們?！?/p>

面對這種咄咄逼人的強勢姿勢。

林東凡感觸最深的就是：做人做事，真的不能太守規(guī)矩；誰他媽守規(guī)矩，誰就會淪為一個玩笑！

盡管李橫波是明擺著搶人。

可從程序上來講，李橫波所說也沒毛病。

尹鐵生不是體制內(nèi)的人，伙同尹秋紅貪污受賄，也只是涉嫌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最高刑罰是無期徒刑。

而私置電網(wǎng)，捕獵珍稀野生動物，并造成一人重傷！

這涉嫌的罪名可就多了，既涉嫌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又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根據(jù)刑法第115條之規(guī)定，最高可判處死刑。

死刑高于無期徒刑。

因此，尹鐵生所涉嫌的主罪是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管轄權在森林公安局，這事挑不出什么毛病。

林東凡道：“先在這等著，這事我需要向上級請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