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長辦公室內,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副部長維爾迪特顧不上禮節(jié),猛地推門而入,臉上混雜著疲憊和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
“部長!比什爾基地發(fā)射的所有導彈……信號全部消失了!要么被攔截,要么已經命中目標!”他氣喘吁吁地匯報,這幾乎算是今晚唯一能稱得上“好消息”的消息了。
伊斯拉爾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維爾迪特,沉默了幾秒鐘,他需要時間消化這個信息,確認其中最關鍵的一點——沒有核爆。
他重重地、仿佛卸下千斤重擔般舒了一口氣,身體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我知道了?!彼穆曇羯硢〔豢埃澳懔⒖倘?,動用一切手段,統(tǒng)計我們這次……這次遭受的具體損失。每一個基地,每一個單位,我要盡快看到初步報告??偫砗蛢乳w在等。”
“是!部長!”維爾迪特立刻轉身,小跑著離開了辦公室。
門關上后,伊斯拉爾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徹底癱軟在寬大的辦公椅里,他抬手用力揉著刺痛的太陽穴,另一只手摸索著紙巾,擦拭著額頭和脖頸不斷冒出的冷汗。
還好……還好……他內心瘋狂地重復著這兩個字。
最壞的情況沒有發(fā)生,國家沒有遭到核毀滅,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了旁邊一塊輔助屏幕——那是之前緊急視頻會議的殘留界面。
曼施坦的窗口,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片死寂的黑色。
伊斯拉爾愣了一下,之前高度緊張沒有注意。
曼施坦……他剛才好像就坐在那里,抽著煙……
一種強烈的不安預感攫住了他,他猛地坐直身體,抓起桌上的保密手機,顫抖著手指撥打曼施坦的私人號碼。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再打,依舊如此。
他連續(xù)撥了好幾次,回應他的只有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
伊斯拉爾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了。
那個一直發(fā)出警告、卻被他斥為危言聳聽的老對手、老同事,恐怕已經……
幾分鐘后,一份送到他桌上的初步損失報告,證實了他最不愿證實的猜測。在“特拉維夫地區(qū)受損情況”一欄里,清晰地寫著:
【摩薩德總部】:遭一枚‘狂暴’導彈直接命中,主體建筑嚴重損毀,人員傷亡慘重,具體數字正在核實……局長曼施坦……確認殉職。
伊斯拉爾看著那行字,久久沒有動彈,辦公室內,只剩下他粗重而痛苦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伊斯拉爾才從巨大的悲痛和自責中勉強掙脫出來。
他深吸幾口冰冷的空氣,試圖讓自已麻木的神經恢復些許知覺,然后拿起桌上那份沉甸甸的、仿佛烙鐵般滾燙的紙質損失報告,步履沉重地離開了國防部大樓。
夜色下的耶路撒冷,彌漫著一種劫后余生的詭異寧靜,但空氣中仍殘留著硝煙和恐慌的味道。
他乘坐的專車在異??諘绲慕值郎霞柴Y,沿途隨處可見巡邏的裝甲車和神色緊張的士兵,探照燈的光柱不時劃過夜空,整個城市仍處于最高戒嚴狀態(tài)。
幾分鐘后,車輛抵達總理府。
這里更是戒備森嚴,如同一個巨大的堡壘。
超過一千名全副武裝的以軍士兵將總理府圍得水泄不通,沙袋工事、鐵絲網、坦克和步兵戰(zhàn)車構成了層層防線,士兵們頭盔下的眼神銳利而疲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如臨大敵。
伊斯拉爾出示了自已的證件,經過嚴格的身份核實和安全檢查后,才被允許進入總理府主樓。
他沒有去往常的辦公室,而是直接被帶到了地面層的緊急聯系室,這個房間配備了直接通往地下百米深處防核爆指揮中心的加密通訊設備。
“是我,伊斯拉爾。我需要立刻面見總理閣下?!彼麑χㄓ嵠?,聲音沙啞地說道。
“請稍等,部長閣下。”通訊器那頭傳來冷靜但同樣透著疲憊的回應。
伊斯拉爾在冰冷的金屬座椅上坐了下來,聯系室內只有儀器低沉的運行聲。
他雙手緊握著那份報告,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等待著那扇通往地下世界的厚重閘門開啟。
這十幾分鐘的等待,對他而言漫長得如同幾個世紀,腦海中不斷回閃著曼施坦最后的面容和那變成雪花的屏幕。
終于,伴隨著一陣輕微的氣壓變化聲,聯系室內側一扇不起眼的合金門滑開了。
幾名身穿黑色西裝、眼神警惕、腰間明顯佩戴著武器的保衛(wèi)人員走了出來,對他進行了又一次簡短而專業(yè)的檢查,主要檢查身上有沒有定位。
“部長閣下,請跟我們來?!?/p>
伊斯拉爾默默點頭,跟著他們走進了那扇門。
后面是一條向下傾斜、燈火通明但異常壓抑的通道,空氣帶著地下特有的陰冷和循環(huán)系統(tǒng)的味道。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這個國家最高級別的末日避難所,但他此刻毫無好奇之心,只有滿心的沉重。
穿過幾道需要權限才能開啟的厚重氣密門,他被帶到了一個相對狹小的休息室。
內塔胡就坐在一張簡易的扶手椅上,原本梳理整齊的頭發(fā)此刻有些凌亂,眼袋深重,臉上寫滿了難以掩飾的疲憊和焦慮。
他面前的簡易桌上,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蒂,如同一個小型墳塋,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煙草味,他夾著香煙的手指,在伊斯拉爾進來時,微不可查地輕輕顫抖著。
他害怕。害怕聽到那個最終無法回避的、足以壓垮這個國家的噩耗。
“總理閣下?!币了估瓲栕叩剿媲埃钌畹鼐狭艘还?,聲音低沉,神情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愧疚和負罪感。
內塔胡沒有動,甚至沒有抬眼仔細看他,只是用夾著煙的手示意了一下,聲音干澀地問道:“地面情況……怎么樣了?”他問得小心翼翼,仿佛聲音大一點就會震碎什么。
伊斯拉爾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汲取所有勇氣,雙手將那份沉重的報告遞了過去,“多個重要軍事和工業(yè)目標遭到導彈襲擊,損失……非常慘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