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斯希的眼睛很尖銳,他一直都擅長察言觀色,否則也很難從一個小角色走到今天的位置。
當他看見鄰桌的那幾人不斷交換眼神,并且對著阿水賊眉鼠眼時,他心中已經猜到了個七七八八,隨著其中一人離開了客棧,他也急忙轉頭對著聞潮生說道:
“大人,他們去叫人了,咱們要不要先避避風頭?”
聞潮生神色如常,端著碗繼續(xù)吃喝,回道:
“咱們要去哪避風頭?”
“這辟水亭不都是玉樓羅的地盤嗎?”
聞潮生的態(tài)度讓吉斯希面色一滯,話講到這個份上,他已經不該再繼續(xù)勸說聞潮生了,但事關他的性命,吉斯希一邊瞪著狂跳的眼皮,一邊繼續(xù)對聞潮生勸說道:
“大人,辟水亭很大,出去走走,怎么也比待在這個地方要好,方才店小二也講了,今日是玉樓羅下來抓人的日子,想必他們出來了許多人……”
聞潮生盯著掌心中的碗,神色依然沒有太大的變化。
“很多人?”
“那會有玉樓羅宗的核心成員嗎?”
吉斯希:
“這我就不知了,不過……”
他的目光時不時會望向鄰桌玉樓羅那頭的人,見僅剩下的三人神情滿是不懷好意,表情下暗潮洶涌,他心頭的不安愈發(fā)濃烈。
玉樓羅兇名在外,他聽到關于對方的事跡實在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太多了。
真要將這些年他們做過的喪心病狂之事羅列出來,三天三夜也寫不完。
自已雖然是三境,真動起手來也有幾分本事,可不到萬不得已,吉斯希實在是不想與人死磕。
聞潮生放下了筷子,這個動作叫吉斯希心頭一喜,他以為對方終于將他的話聽了進去,卻不曾想下一刻,聞潮生忽然起身提起了酒壇走向鄰桌。
那剩下的三人原本還在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到底在說什么,但總之是與阿水有關,見到聞潮生過來之后,他們的神情間先是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錯愕,而后那股猙獰便被很好地收斂。
這三人在玉樓羅宗門里都是普通的弟子,其中一人勉強達到了三境,剩下二人都是兩境,在面對聞潮生這樣一名四境的修行者時,難免會覺得頗有壓力。
至少,表面上得表現(xiàn)得收斂一些。
“有事?”
其中一人面色警惕,一邊打量著聞潮生,一邊在心中揣測著這人到底要做什么。
后者將酒壇放在了桌上,坐到了那個空位處,對著三人道:
“我見三位英雄有些眼熟,覺得這是緣分,便想請三位喝酒?!?/p>
三人聞言,臉上的警惕略微消退了幾分,聞潮生左手邊的那人面容間還掛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與嘲諷。
他心想,這人可真是個傻子,都被人盯上了,還不自知,居然想著要請他們喝酒。
“跟我們喝酒,你確定?”
正常的二境三境武者在面對一名四境的修行者時,大概不會用出這樣的語氣來說話,畢竟江湖上實力為尊,拳頭大就是硬道理。
但這幾人卻對聞潮生沒什么敬畏。
一方面,聞潮生幾人在他們的眼里就是獵物,雖然他們實力淺薄,真動起手來,在聞潮生那兒可討不著絲毫好處,不過,他們背后卻是整個玉樓羅。
這幾人對于宗門的實力極為自信,一想到有人撐腰,他們的脊背自然而然也就挺直了起來。
怕什么?
反正,馬上他們宗門里的援軍也要到了。
“怎么,三位不愿意嗎?”
其中一人從聞潮生臉上的笑容瞧出了一抹端倪,他莫名其妙打了個寒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端起酒碗,敷衍地帶頭附和道:
“承蒙壯士賞臉,我等怎會不愿意呢?來,喝!”
幾碗酒下肚,或許是他們沒有從聞潮生的身上感覺到絲毫的殺意,緊張的心情也漸漸放松下來。
幾人一邊喝酒一邊吃菜,這時候,聞潮生才冷不丁地問出了一句話:
“我觀幾位先前一直盯著我們那桌的姑娘看,怎么,幾位這是對那位姑娘有意思?。俊?/p>
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被忽然猛地戳中了心事,三人原本已經緩和下來的情緒又驟然繃緊!
甚至,坐在聞潮生身旁的那兩人,不自覺已經將手摁在了刀柄上。
“隨口問問,三位這么緊張做什么?”
確認聞潮生的語氣中沒有殺意,那兩人的手才從刀柄上緩緩撤開。
掌心中,已經滲出了大片冷汗。
其實他們知道,一旦聞潮生要對他們動手,在這個距離下,他們手中有沒有武器其實差別不大。
但常在江湖上走,手中握著武器,總歸是能讓他們安心一些。
“壯士勿怪,觀你面相該不是塞外人士,我們這邊的人比較直接,遇見好看的姑娘都會盯著看,若有得罪,還望壯士不要放在心上?!?/p>
聞潮生笑了笑,擺手說道:
“不怪不怪,不同地方有不同的習俗,我完全理解?!?/p>
言罷,他親自提著酒壇為三人斟酒,聲音緩慢而有力:
“不過,我們那兒也有些習俗,凡事講究一個禮尚往來,我請諸位喝酒,諸位是不是應該請我吃點下酒菜?”
三人面面相覷,他們總覺得聞潮生話里有話,但具體哪里不對他們又說不上來。
其中一人見他們的支援還沒有趕到,為了穩(wěn)住聞潮生,便也跟著客氣起來,用筷子掃了掃桌上的菜,大方而慷慨道:
“當然,這一桌子的菜,隨壯士用來下酒。”
聞潮生大笑了起來,這笑容竟讓三人有些心底發(fā)毛。
“我不要這些菜下酒?!?/p>
“哦?那壯士想要什么菜來下酒?”
“我呀……我要你們的眼睛?!?/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