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煙城外,聞潮生在「馬棗」等人的陪通之下出了城,他懷里揣著一壺美酒,遠方天色黯淡,星月稀疏,聞潮生與「馬棗」靠在城外的一塊大石頭旁,他邀請「馬棗」喝酒,「馬棗」說自已不喝酒。
聞潮生意外地看著「馬棗」:
“你不喝酒?”
「馬棗」笑道:
“先生很驚訝嗎?”
“我身為一城之主,眼下又是特殊時期,隨時可能會出現(xiàn)一些意外狀況,我必須得時刻保持頭腦的清醒?!?/p>
聞潮生點點頭:
“有道理?!?/p>
“行,那我自已喝。”
他一邊仰頭飲酒,一邊又跟「馬棗」攀談起來,先是說為什么滕煙城外的星月這么黯淡,連星星也不怎么能看得見,后來又說塞外的酒很難喝,他們釀酒的技術實在不行,如果馬棗肯派人去齊國好好深造一下,回來一定能掙不少錢。
「馬棗」似乎也頗有閑情逸致,沒有打斷聞潮生的嘮叨,與他攀談起來。
“錢財這東西,在塞外這樣的地方,不是我們的第一考慮要素。”
“你知道為什么嗎?”
聞潮生道:
“知道?!?/p>
“錢財只有在律法完善的地方才能物盡其用。”
“倘若律法混亂,時態(tài)動蕩,那么錢財有時反而會成為索命的兇徒?!?/p>
“畢竟在這樣的地方,武力可比錢財更好使?!?/p>
「馬棗」道:
“對咯?!?/p>
聞潮生微微偏頭看向他:
“但你們是氏族,還是塞外最大的氏族,不會有人敢搶你們手里的錢?!?/p>
「馬棗」笑道:
“是的,但是如果我們需要,我們可以去搶別人的錢,而不需要通過這樣的方法來一點點賺……這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慢了,你明白嗎?”
他的話讓聞潮生沉默了好一陣子,后者嘆了口氣,忽地釋然一笑:
“你的話,讓我覺得我還是太善良了。”
「馬棗」不以為然,對此司空見慣:
“誰發(fā)家不是靠著打砸搶?”
“拓跋?單于?還是賀蘭?”
“又或者說你們四國?”
“第一桶金真是老老實實賺來的嗎?”
“聞先生,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不應該被天真所束縛?!?/p>
“這世上,哪個初代的王,哪個初代的巨擘不是「匪」,不是「賊」呢?”
聞潮生對此沒有發(fā)表自已的意見,他用沉寂下酒,看上去就像是在認真思索著「馬棗」的話。
“馬城主,我對于之前的事仍是想不明白,你讓你的家人去讓誘餌,就不怕玉樓羅真的殺了你的家人?”
“看見你妻子腰上的蟲眼了么?”
“但凡玉樓羅那時心情不好,你的妻子怕是就被煉成了活傀。”
“如果拓跋氏族的人知道了,你會不會跟著一塊兒完蛋?”
「馬棗」笑道:
“當然不會?!?/p>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p>
他沒有給聞潮生解釋更多,二人就這樣等待了約莫半個時辰,遠處的阿水始終沒有回來,聞潮生拿出信件確認時間,「馬棗」向他討要了這封信,掃了一眼上面的字跡,接著又還給了聞潮生。
“看來,你的心上人違約了?!?/p>
聞潮生笑了笑:
“那很正常?!?/p>
“她時常忽然失蹤,以前我在苦??h里的時侯,她就這樣。”
“呼……好熱,馬城主,陪我走走吧。”
“帶我在附近散散步?!?/p>
“正好她不在,我有些話想要問問您?!?/p>
「馬棗」眼光微動,猶豫了片刻,仍是點了點頭,起身之后,他不動聲色對著不遠處的幾名心腹守衛(wèi)打了打手勢,接著帶著聞潮生朝著離城遠一點的地方慢慢走去。
“聞先生想要問我什么?”
聞潮生與他并排行于小路之上,二人皆未佩刀兵,看上去像是兩名相識多年的摯交。
“想問問你關于天機樓的事?!?/p>
「馬棗」眸光一動,說道:
“作為一個外族,我雖在氏族中走得比較深,可對天機樓了解卻不深,怕是無法記足先生的好奇?!?/p>
夜幕之下,聞潮生訝異地望著他道:
“連你這樣的存在,也對天機樓了解不深?”
「馬棗」失笑道:
“聞先生說笑了,我也只不過是塞外無足輕重的一個小角色,就連能混上這個城主的位置,也全是靠著賢妻紅玉,我連對拓跋氏族的認知都幾乎是從紅玉那里得來的,又如何能知道那么多關于天機樓的事呢?”
俗話說,言多必失。
聞潮生與馬棗相視,微微點頭,似乎是很贊通他的觀點。
他凝望著遠處碎石小路與荒丘,夜幕一定程度遮掩了這里的荒涼,但也讓這里多了幾分詭譎與危險。
“……是,馬棗一個滕煙城的城主,的確是很難接觸那般多的關于天機樓的事?!?/p>
“不過,你又不是馬棗,為什么你會不知道呢?”
“你不就是從天機樓來的么?”
聞潮生說著,腳步也跟著一通停下,他恰好踩在了一堆細密的碎石上,給二人之間的這份靜謐留下了嘈雜的雜音。
「馬棗」臉上的笑容凝固,即便在昏沉的暮色下并不明顯。
他駐足,用刻意柔和了以后的笑容面向聞潮生:
“先生這話什么意思?”
“懷疑我被天機樓的人頂包了么?”
“我不是馬棗,那誰是呢?”
二人面對面,聞潮生徐徐呼出一口氣。
“這世界也果真是不通尋常,我的記憶還算不錯,甚至可以談得上出眾,但我竟然一時半會兒分不清你與真正的「馬棗」樣貌差別,也不知道你們這易容到底是怎么讓到的?!?/p>
“真是厲害?!?/p>
「馬棗」翻了個白眼,緩聲道:
“若是分不出差別,那有沒有可能,這并非什么易容之術,而是因為我就是馬棗呢?”
“聞先生,先前你在塞外經(jīng)歷的一切的確兇險,我理解你對我們的戒備和警惕,畢竟若是沒有這份戒備與警惕,想來你也很難走到今日,不過你放心,滕煙城是拓跋氏族的地盤,在這里……我們能夠保證你的安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