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今日下午長公主突然找過來,說是找承恩侯,直接帶著人闖進船艙,發(fā)現(xiàn)了今日還沒來得及卸的貨?!?/p>
宋景陽派來的人是從牙行調(diào)來的,對這些腌臜事十分了解。
“小的估計,陳家和承恩侯的那點事,被長公主發(fā)現(xiàn)了,沒想到,把咱們牽扯進去了!”
“別胡說,什么咱們,本官和這些事可沒有關聯(lián)。”
范文斌冷靜下來,瞥了小廝一眼。
“是是是,侯爺已經(jīng)派人去跟陳家說了,把一切推給陳三,但承恩侯那邊,小的有點擔心?!?/p>
畢竟牽扯內(nèi)宅,事關長公主臉面。
范文斌心里煩躁不已。
承恩侯這廢物,好搞不搞,居然看上陳家的女兒。
連個女人都看不住的廢物!
“陳家那邊,如果他們還想活,就把女兒推出去,就說是陳三和侄女干的,陳三肯定不會這么快交代,承恩侯那邊,讓大理寺看緊點,適當時候……”
他做出一個滅口的動作,小廝連忙低下頭。
“小的明白!”
他擦了擦汗,急忙退了出去。
一個侯爺,他說殺就殺,跟菜市場砍瓜切菜似的。
小廝一陣后怕,迅速回了武安侯府。
夜里。
秦元打算回府,將初步信息整合,第二天交給陛下。
想起綿綿,便先去將軍府看望。
得知綿綿還沒歇下,脫下沾了一身寒氣的外袍,這才走進去。
看著她煞白的臉色,秦元有些心疼。
“解藥服下可好些了?”
“義父辛苦了,我已經(jīng)好多了,師父說喝兩副藥調(diào)理一下就沒事?!?/p>
綿綿扯出一個笑臉,讓她看起來顯得更可憐了。
“這事牽扯甚廣,只能委屈你了?!?/p>
秦元想起左相那個臉色,顯然這件事絕對牽連很大。
“義父,綿綿有一事不明白?!?/p>
“你說。”
秦元坐到莫欣蕊身邊,溫聲道。
“近來綿綿愈發(fā)覺得,左相不像好人,為何陛下還那般容忍他呢?”
綿綿滿臉好奇,眸子里一片澄澈。
她是真的不解。
前世如果說陛下沒看出宋家的狼子野心。
但左相呢?
明顯是有實力又有野心。
這一世她與陛下,太子和長公主都有過接觸。
顯然,他們都不信任左相,甚至想扳倒他。
只是她這些日子看來,他們好像很怕他。
她實在不明白,一個左相,還能比皇帝厲害?
秦元有些意外地打量著她,見她似乎真的很好奇。
便問道:“綿綿為何這么覺得?你和左相應該沒怎么見過才是?!?/p>
綿綿有些懊惱地垂眸。
“綿綿只是年紀小,不是蠢,誰對我好,誰對我壞,我都知道,爹爹不喜歡我和娘親,就在外面養(yǎng)外室,承恩侯也是一樣的,師父說,人以群分,他們一樣都不是好人,那左相跟他們好,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是說,承恩侯養(yǎng)外室,還跟左相有關?”
秦元驚詫地反問。
“那天我在家里聽說的,說碼頭是承恩侯的外室在看著,不會有事,所以我今天聽說長公主去碼頭了,就很擔心,才會偷偷讓忍冬姐姐帶我去。”
綿綿有些難過地紅了眼眶,啞著聲音道:“義父,如果我爹爹真的干了壞事,您和義母,還有陛下,太子哥哥,長公主,大家會不會不喜歡綿綿了?”
綿綿是真的難過。
在得知親生父親不喜歡自己時,綿綿都沒覺得那么難過。
除了前世三歲半以前,偶爾感受著來自母親和外祖家的溫暖,綿綿一直活在仇恨當中。
重生以來,她時常在想。
大家待她那么好,是不求回報的。
但她卻總是在算計大家,就連現(xiàn)在,她的話里還是帶著半真半假。
她瘦小的身體窩在被子里,小臉還帶著病態(tài)的白。
明明比自己女兒還要小的年紀,卻承受了這么多。
秦元夫妻心酸不已,莫欣蕊上前將孩子擁進懷里,心疼地摸著她的腦袋。
“傻孩子,你是你,武安侯是武安侯,陛下向來英明,你爹爹若真做了壞事,陛下自有決斷,你不必憂心!”
“陛下說,林家子女皆是忠骨,既然他們都是忠烈,為何爹爹幫著左相做壞事,他們卻還活著,而我娘親和舅舅們,卻尸骨無存?”
她仰著頭看向秦元。
她的身體里流著宋家的血,如果上天真要懲罰她,就不要再折磨她的舅舅們了。
林家世代忠良,不應該落得如此下場。
該死的是宋家,是蘇家,是左相那樣的小人!
都說夜晚是情緒地獄。
許是因為喝了藥,綿綿整個大腦都有點犯渾。
一時間淚水決堤,再也控制不住。
秦元看著那雙倔強的,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竟有種愧對百姓的愧疚。
他有些不忍地別過臉,終是沒忍住。
“綿綿,朝堂上有許多事,不僅僅是對錯那么簡單。”
“我不懂?!?/p>
綿綿倔強地追問。
“綿綿可知道,你外祖母娘家是如何覆滅的?”
綿綿搖了搖頭。
她那時候太小了,只知道外祖母娘家很富有。
“十三年前,那時陛下還沒登基,義父也還只是一個普通的舉子,那時曾發(fā)生過一起轟動的謀逆案,叛軍從西南一路燒殺搶掠,直沖京城,不少富商因此死絕,你外祖母一家,就是這么沒的。”
秦元想起當年的事,至今心有余悸。
“你外祖當時還在北地,戍邊駐軍無召不得回京,當時還是你大舅舅一個孩子操辦的喪儀,而京城當時并未受到影響,則是因為左相帶兵死守。”
“可以說,當時如果不是左相,京城早已血流成河,左相是陛下的救命恩人?!?/p>
就在綿綿以為,這是一場挾恩圖報時,秦元卻說了一件更讓人心驚的事。
“然而當時先帝的皇兄勾結(jié)了三皇子,在皇宮殺朝臣,后妃,皇子,就連先帝,與如今的陛下,也差點死在這場人禍之中,當時右相替陛下巡視天下,還是左相聯(lián)絡朝臣,救陛下與先帝于水火。”
“后續(xù)重肅朝堂,也多虧了左相,當時先帝對左相十分信任,待陛下登基才發(fā)現(xiàn),左相在朝中的勢力早已盤根錯節(jié)。”
可以說,陛下想動左相,恐怕大半個朝堂都要垮臺。
經(jīng)過這些年的努力,好不容易讓左相與右相勢力持平。
林家四將一死,右相勢力徹底失衡,導致皇帝的處境越發(fā)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