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先是一愣:“鐵人,是不是夜貓之前來信說的...”
蕭策看著胡一刀已經(jīng)是知道了,也就是沒有解釋...
點了點頭,隨后說道:“不錯...”
“嘶...!”
胡一刀倒抽一口冷氣,巨大的恐懼讓他有些難受。
難道...那些王爺口中的、來自天外的恐怖威脅,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滲透到了天竺?甚至威脅到了總領和小王子的安全?
總領大人是察覺到了什么,才不得不帶著孩子秘密出逃?
這個念頭如同冰水澆頭,讓胡一刀這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悍將也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他不再有絲毫猶豫,猛地抱拳,聲音因為巨大的壓力而微微發(fā)顫,卻充滿了決絕:
“末將遵命!王爺放心!就是把整個天竺翻過來,末將也必定找到總領和小王子!若真有什么‘鐵人’敢來...末將這把老骨頭,定叫它有來無回!”
其實盡管胡一刀內(nèi)心也沒有多少自信...畢竟按照夜貓說的那些鐵人真的那么厲害的話,他們多少人其實都是上趕子去送...
不過,不管如何,他還是要全力以赴...
話音未落,胡一刀已如同出鞘的利刃,帶著一身煞氣,再次沖入了宮殿外無邊的夜色之中。
看著胡一刀出去,尹盼兒輕輕的拉住了蕭策的手。
沒等尹盼兒開口,蕭策反而是跟著尹盼兒安慰了起來:“沒事...他們應該是提前察覺到了什么危險...先躲起來了...”
尹盼兒看著蕭策剛才有些顧慮,但是,現(xiàn)在反而是有些輕松。
尹盼兒有些意外的對著蕭策說道:“王爺,你剛才是緊張,怎么聽說了他們可能有危險之后,反而是沒那么緊張了???”
蕭策對著尹盼兒苦笑一聲,隨后說道:“之前是面對未知,其實未知才是最為恐懼...現(xiàn)在知道了目標,我相信胡一刀是有著這個能力去抽絲剝繭調(diào)查到的...而且,起碼是他們故意去躲起來的...”
尹盼兒點頭...我們...需要做些什么嗎?就在這里等?”
蕭策的目光緩緩從窗外收回,落在尹盼兒臉上。那銳利的眼神稍稍軟化,但其中的凝重絲毫未減。他緩緩搖頭,聲音低沉而穩(wěn)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暫時,什么都不要做?!?/p>
尹盼兒微微一怔,眼中帶著詢問。
蕭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解釋道:“其一,我們初來乍到,對天竺的暗流涌動、各方勢力盤根錯節(jié)的觸角,遠不如胡一刀熟悉。盲目插手,只會打草驚蛇,甚至干擾他既定的追蹤方向。他執(zhí)掌天竺軍法多年,麾下自有其門道,此刻讓他放手去做,效率最高?!?/p>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更加深邃的說道:“其二,伊娃選擇如此隱秘的方式離開,甚至不惜瞞過胡一刀,必然有其深意和迫不得已的理由。她的身份和能力,絕非尋常弱女子。她帶走的是最信任的心腹侍衛(wèi),說明她并非毫無反抗之力,而是選擇了規(guī)避。我們?nèi)舸髲埰旃牡厮褜?,動靜太大,若真有不懷好意的鐵人或其它勢力在暗中窺視,反而會將她和遠望置于更危險的境地。暴露行蹤,有時比隱匿更致命。”
蕭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濃濃的夜色之中緩緩的說道:“我相信伊娃的判斷。她留下為了遠望的安全這句話,很顯然是她必然是察覺到了某種直接、且難以力敵的威脅,才不得不行此下策。我們此刻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做...”
尹盼兒聽著蕭策冷靜的分析,心中的焦慮并未完全消散,但那份無措感卻減輕了許多。
她明白蕭策的考量是對的。
我明白了?!币蝺狠p輕點頭,身體微微向蕭策靠近了些,傳遞著無聲的支持,“那我們就在這里,等胡將軍的消息?!?/p>
時間在令人心焦的等待中緩慢爬行。宮外的梵城漸漸沉寂,只剩下巡邏衛(wèi)兵整齊的腳步聲和更夫單調(diào)的梆子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殿內(nèi)的燭火搖曳,將兩人的身影長長地投在墻壁上,如同兩座沉默的山巒。
直到東方天際泛起一抹極其淺淡的魚肚白,驅(qū)散了最深沉的黑暗,殿外才再次傳來沉重而略顯拖沓的腳步聲。
胡一刀回來了。
他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好幾歲。
那張布滿虬髯的粗獷臉龐上,濃重的黑眼圈如同暈開的墨跡,深深刻在眼窩之下
原本銳利如鷹隼的眼睛布滿血絲,眼神中充滿了疲憊...
他身上的副總領制服沾著晨露和灰塵,靴子上滿是泥濘,顯然一夜都在外奔波,未曾有片刻停歇。
那道標志性的刀疤在疲憊的臉上顯得更加猙獰。他快步走進來,甚至顧不得行禮,聲音有些沙啞...
“王爺!王妃!有眉目了!”
蕭策和尹盼兒同時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說!”
蕭策的聲音沉凝,帶著命令。
胡一刀用力抹了一把臉,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語速極快地說道:“末將查遍了所有宮門守衛(wèi)、內(nèi)侍、宮女,甚至動用了埋在市井最深處的眼線,終于從一個負責后殿花園灑掃的老花匠那里撬開了一點縫隙!那老家伙膽小怕事,之前被伊娃總領大人離開時的警告嚇破了膽,不敢說。后來末將動用了點手段...”
他省略了過程,直接切入重點:“他說,就在昨天下午,他正在修剪西苑墻角的芭蕉葉時,看到有一個穿著袈裟的僧人,被一名負責內(nèi)廷傳信的護衛(wèi)領著,急匆匆地穿過后殿的回廊,朝總領寢殿的方向去了!時間上,正好吻合那個送花小廝聽到爭執(zhí)之前不久!”
“僧人?”尹盼兒蹙眉:“是桑杰大師的人?”
胡一刀斷然否定:“不是的,桑杰大師座下的弟子,但凡有資格進入內(nèi)廷面見總領的,末將都認識!老花匠描述的那個人,他從未在內(nèi)廷見過!桑杰大師那邊我也第一時間問了,他對此毫不知情,并且立刻召集所有親傳弟子清點,一個不少!”
蕭策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無比:“那護衛(wèi)呢?還有那個僧人,具體什么模樣?”
“末將已經(jīng)找到了那個負責引領的護衛(wèi)!他叫阿米爾,是內(nèi)廷三等侍衛(wèi),平時負責一些不太重要的傳訊跑腿。人就在外面候著,末將這就叫他進來回話!”
“帶進來!”蕭策的聲音不容置疑。
很快,一個穿著天竺宮廷侍衛(wèi)服飾、身材中等、臉色發(fā)白、帶著明顯惶恐不安的年輕侍衛(wèi)被帶了進來。
他一進門,看到蕭策那深不見底的目光和胡一刀鐵青的臉!
“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身體篩糠般發(fā)抖。
“王...王爺...副總領大人...小人...小人阿米爾...”
他嚇得話都說不利索。
胡一刀厲聲喝道,帶著一夜未眠的暴躁:“抬起頭!把你昨天下午,領著那個僧人去見總領大人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一個字不漏地說出來!若有半點隱瞞,你知道后果!”
阿米爾嚇得一哆嗦,連忙抬頭,聲音帶著哭腔:“是...是!小人不敢隱瞞!昨天...昨天下午,大概中,小人正在西側宮門輪值...突然,一個穿著暗紅色舊袈裟的僧人走了過來...他...他手里拿著一根看起來...很沉的禪杖,非金非木,黑黢黢的,頂端好像...好像有個彎月形的金屬箍...”
阿米爾努力回憶著,臉上帶著恐懼和困惑。
“他...他戴著僧帽,帽檐壓得很低...小人看不清他全部的臉,只覺得...覺得他臉色好像有點過于蒼白了,沒什么表情...對了!他眼睛看人的時候,冷冷的,讓人...讓人心里發(fā)毛,像...像廟里的泥胎神像...”
“他說...他說有極其緊要的信件,必須立刻親手呈交給伊娃總領,事關重大,耽誤不得...還...還出示了一塊腰牌...”
阿米爾說到這里,眼中恐懼更甚:“小人...小人認得那塊腰牌!是...是在天竺國之中,最高級別的‘梵天密令’!只有...只有最緊急、最機密的國家事務才會動用!小人...小人不敢阻攔,也不敢多問,就...就立刻領著他穿過回廊,去了總領大人的寢殿外...”
“然后呢?”蕭策的聲音如同寒冰,讓阿米爾又是一顫。
“然...然后小人通報后,總領大人立刻就讓那僧人進去了...小人...小人就守在殿門外...過了...大概...大概一炷香多點的時間,那個僧人就出來了...他...他還是那副樣子,一言不發(fā),徑直就朝外走...小人送他到了宮門,他就自己離開了...后來...后來沒多久,就聽說...聽說總領大人帶著小王子...”
阿米爾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哭腔:“小人...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人只是按規(guī)矩辦事...那塊‘梵天密令’是真的,小人驗過...小人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啊...求王爺、副總領大人饒命啊!”
胡一刀詢問似的看向了蕭策。
而蕭策和尹盼兒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
兩個人眼神之中滿是震驚...
因為根據(jù)那個護衛(wèi)說的,那個裝束和血幽閣之中的潛龍先生還是非常像的。
但是,那個血幽閣明明已經(jīng)是毀滅了,背后的那個原主也已經(jīng)是創(chuàng)生基地給抓起來了...
蕭策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冰冷的殺氣如同實質(zhì)般從他身上彌漫開來,瞬間充斥了整個偏廳。
溫度仿佛驟降了好幾度,連跪在地上的阿米爾都感覺到了那股刺骨的寒意,嚇得整個人都僵住了,連發(fā)抖都忘了。
尹盼兒也感受到了蕭策身上那股從未有過的、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暴怒與殺意。
“潛...龍...”
蕭策的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聲音低沉得如同九幽寒風,帶著刻骨銘心的恨意和一絲難以置信:“他們果然還存在...還敢...把爪子伸到這里?!伸向我的...孩子?!”
蕭策說話的時候,帶著幾分怒意,同時還帶著一絲的思忖...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地上,寒意徹骨。
胡一刀是聽說過潛龍先生的。
“潛龍先生?王爺,是不是當年...”胡一刀當初是跟著蕭策的,也知道當初的那個潛龍先生。
蕭策對著胡一刀:“不錯,不過潛龍先生不是一個人...他們是一個組織...”
看著胡一刀一臉懵逼,蕭策沒有去解釋...
“說來話長,日后在跟著你說吧...”
胡一刀點了點沒有追問,但看到蕭策如此劇烈的反應,立刻明白這個敵人絕對非同小可!
他立刻追問阿米爾:“那封信呢?那僧人交給總領的信呢?內(nèi)容是什么?!”
阿米爾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小人...小人不知道啊!小人根本沒看到信!我這樣的人,也沒資格接觸啊...
那僧人進去時手里好像...好像拿著一個東西,用...用黃布包著,出來時...手里就空了!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總領大人看完信...小人只聽到里面好像...好像有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然后...然后里面就安靜了...沒多久,總領大人就...就換了衣服帶著小王子...”
蕭策看著阿米爾被嚇壞了的樣子,就擺手說道:“行了,你不用害怕,我們只是正常問詢一下...你退下吧...”
這個護衛(wèi)有些緊張的看向了胡一刀。
胡一刀連忙說道:“退下吧...”
隨后胡一刀有些緊張的對著蕭策解釋了起來:“王爺...他...他們不知道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