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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熟悉的背影

蓮島這幾天下著濛濛細雨,有點悶。

蘇葉草坐在榮生藥房的會客室,對面是藥房的老板榮先生。

兩人中間的桌子上攤著合約,條款已經(jīng)談得差不多了。

“蘇老板,這批安神茶的質(zhì)量確實沒得說。就是這供貨價……能不能再讓一點?您也知道,蓮島市場小競爭激烈啊?!睒s先生誠懇道。

蘇葉草抿了一口茶,是上好的普洱,但她喝不出什么滋味。

“榮先生,價格已經(jīng)是最低了。蘇濟堂的藥材都是正規(guī)渠道進來,每批都有檢驗。您要是去黑市拿貨可能是便宜,但出了事砸的是您幾十年招牌?!彼曇羝椒€(wěn)道。

榮先生訕訕一笑,“那是,蘇老板的貨,我放心。”

又聊了一些細節(jié),合約這才初步敲定。

榮先生起身去準備正式文本,讓蘇葉草稍坐。

會客室里只蘇葉草身走到窗前。

樓下是蓮島的老街,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忽然,她的眼神被定住了。

對面街道上,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正過馬路,那個人個子很高肩背挺直,走路的姿勢……

蘇葉草的心臟猛地一跳,手按在玻璃窗上。

可下一秒,那人拐進巷子不見了。

她盯著空蕩蕩的街對面,突然自嘲地搖了搖頭。

他在香江參加考察,怎么可能會來蓮島!?

而且就算來了,也不可能會這么巧出現(xiàn)在這里。

蘇葉草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有一道淺淺的白痕。

五年了,這一道戒痕還沒有完全消退。

她想起五年前在機場摘戒指的時候,她用了很大力氣。

戒指卡在指節(jié)上,皮膚都蹭紅了才拽下來。

后來那道印子慢慢變淺,可每次摸到,都能想起摘戒指時的疼。

“蘇老板?”榮先生推門進來,手里拿著兩份合約。

蘇葉草迅速收回思緒,“榮先生,準備好了?”

“好了好了,您看看?!?/p>

蘇葉草坐下,仔細看條款。

其實她的心思早就不在合約上了,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個背影。

簽完字,榮先生熱情地說要請她吃晚飯,蘇葉草婉拒了。

“還有點私事要處理,下次吧。”

回到旅館房間,天已經(jīng)黑了。

蓮島的夜比香市安靜些,窗外能聽到海浪聲。

蘇葉草拿起床頭柜上的電話,撥通了家里的號碼。

響了幾聲,接起來的是個稚氣的聲音,“喂?”

“懷瑾,是媽媽?!?/p>

“媽媽!”懷瑾在那頭歡呼,“你什么時候回來?。课液徒憬愣枷肽懔?。”

蘇葉草心里一軟,“再過幾天就回去。姐姐呢?”

“姐姐在寫作業(yè)。”懷瑾嘰嘰喳喳,“今天陶叔叔帶我們?nèi)コ粤嗽仆堂?,還給我買了新的蠟筆。媽媽,陶叔叔說等你回來,要帶我們?nèi)ズQ蠊珗@!”

蘇葉草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好,你要聽姐姐和陶叔叔的話,知道嗎?”

“知道啦?!睉谚鋈粔旱吐曇?,“媽媽,我今天看到一張照片,上面有個穿軍裝的叔叔,長得好像我?!?/p>

蘇葉草呼吸一滯:“什么照片?”

“就在你書桌抽屜里呀,姐姐找東西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叔叔抱著一個小娃娃,姐姐說……說那是我哥哥。”

蘇葉草握緊聽筒,“姐姐還說什么了?”

“姐姐說那是爸爸。”懷瑾的聲音帶著困惑,“媽媽,爸爸是解放軍叔叔嗎?那他為什么不和我們住在一起?”

這個問題,蘇葉草答不上來。

她聽著兒子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說他今天在幼稚園畫了畫,說陶叔叔答應教他騎自行車,說想念媽媽做的蒸蛋。

最后懷瑾說,“媽媽,你快回來吧。陶叔叔說,等你回來,要給你一個驚喜?!?/p>

掛了電話,蘇葉草在床邊坐了很久。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瀝瀝打在玻璃上。

蓮島的老街在雨幕里模糊成一片昏黃的光暈。

她想起五年前離開京市那天,也是這樣的雨。

她在機場等了半個小時,一直看著入口的方向。

她知道他不會來。可還是等了。

現(xiàn)在,他在香市,而她故意來了蓮島。

她到底在躲什么?

怕見他?怕聽到他的解釋?

還是怕自己好不容易建起來的心墻,一見面就塌了?

蘇葉草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里。

而在香市的周時硯,日子更不好過。

考察團的行程安排得很滿,上午參觀醫(yī)院,下午聽報告,晚上還有交流宴會。

他是團長,必須全程在場,一舉一動都代表京市的形象。

紀律要求很明確,不得單獨離隊、不得私自外出、不得與無關(guān)人員接觸。

周時硯坐在會場里,聽著臺上專家演講,手指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敲著。

他看了眼手表,下午三點。

聽醫(yī)館的伙計說蘇葉草藥明天晚上才回來,而考察團后天一早就要離港。

他想趕去蓮島,但是最快的船往返也要四個小時,還不算找人的時間。

根本來不及。

而且,他沒有去蓮島的通行證。

“周團長?”旁邊有人碰了碰他胳膊。

周時硯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臺上專家正看著他,顯然是演講結(jié)束了。

他立刻站起來,憑著多年開會的經(jīng)驗,說了幾句得體的結(jié)束語。

晚上宴會結(jié)束,已經(jīng)九點多了。

周時硯以“頭疼為由,提前離席回了酒店。

他沒有回房間,而是直接出了酒店大門,攔了輛的士。

車停在蘇濟堂門口,醫(yī)館已經(jīng)打烊了,只有門廊下一盞小燈亮著。

周時硯下了車,站在馬路對面看著。

招牌上的蘇濟堂三個字,在夜色里泛著溫潤的光。

他想陶垣清,還有員工們對他的熟稔態(tài)度,以及員工們的那些調(diào)侃……

周時硯點了支煙,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吃醋。

這五年,是陶垣清陪在她身邊,幫她照顧孩子,支持她的事業(yè)。

而他除了傷害和缺席,還給過她什么?

盡管他清楚的知道這些,可心里還是像被什么東西啃咬著,又疼又澀。

一支煙抽完,他正準備離開,醫(yī)館的門忽然開了。

陶垣清從里面走出來,手里拿著個文件袋。

他看到周時硯,愣了一下,隨即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