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水很快就調(diào)配好了。
阿月拿起那根木棍,神情專注,在芭蕉葉原本那個符號的旁邊,小心翼翼地勾畫起來。
她畫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個看起來像是一只眼睛的圖案,眼睛下面畫了三道波浪線。
“這是什么意思?”
巴頓湊過大腦袋看,一臉懵。
“意思是——‘我們在看,我們在聽,請指路’?!?/p>
阿月解釋道,“這是那本手札里記載的通用求救暗號,如果對方真的是那個部族的人,或者哪怕只是懂一點這種切口的人,都能看懂。”
木屋里靜悄悄的,只有阿月手中的木棍劃過葉片發(fā)出的細微沙沙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驚擾了這唯一的生機。
江晚看著那個逐漸成型的圖案,心臟怦怦直跳。
這就好比是在漆黑的大海上,往不知名的深淵里扔下了一個漂流瓶,你不知道撈起它的是救援船,還是海怪。
幾分鐘后,圖案畫好了。
阿月對著葉子輕輕吹了幾口氣。
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
原本濕漉漉的痕跡隨著水分蒸發(fā),迅速變淡,最后徹底消失在芭蕉葉那粗糙的紋理之中。
肉眼看上去,這就只是一片稍微有點濕痕的普通葉子,和包裹食物留下的油漬水漬混在一起,毫無破綻。
“好了?!?/p>
阿月放下木棍,擦了擦額頭的汗,“現(xiàn)在就等他們來收了。”
為了讓得更逼真,麗莉修強忍著惡心,把之前沒吃完的幾塊骨頭和剩飯又倒回了葉子上,胡亂包了起來,弄得油膩膩、臟兮兮的。
“希望能混過去。”
麗莉修嫌棄地擦了擦手。
讓完這一切,大家又重新坐回了各自的位置,盡量讓自已看起來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江晚靠在墻壁上,閉上眼睛,腦海里全是梭恩那張陰狠的臉和掛著魚骨墜子的死人手。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了一陣沉重拖沓的腳步聲,伴隨著鑰匙嘩啦啦的碰撞聲。
所有人的神經(jīng)瞬間緊繃起來。
來了。
“哐當!”
原本就有些腐朽的木門被粗暴地推開,撞在墻上發(fā)出刺耳的巨響,震落了一蓬灰塵。
兩個穿著迷彩背心的士兵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們身上挎著槍,嘴里嚼著不知名的檳榔,記口紅牙,看起來猙獰又惡心。
跟在他們身后的,是一個瘦小枯干的當?shù)嘏?,手里提著一個臟兮兮的大塑料桶,顯然是來收垃圾的。
屋里的氣味不好聞,那兩個士兵一進來就厭惡地皺起鼻子,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你們吃完了吧?快把這些收拾干凈!”
士兵很不客氣地使喚著那個瘦小的女人。
另一個士兵盯著屋內(nèi)的人,用槍托敲了敲門框,不耐煩地吼道。
“你們都老實點,別想跑!”
說的雖然是蹩腳的英語,但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慢勁兒誰都能聽懂。
江晚縮了縮身子,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往白景言身后躲了躲。
白景言則面無表情,微微垂著眼皮,遮住了眼底的鋒芒。
他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桌子腿,示意他們拿走。
那個瘦小的當?shù)嘏艘恢钡椭^,看不清長相。
只能看到她露在衣服外面枯瘦如柴的手臂,上面似乎還有幾道陳舊的鞭痕。
她唯唯諾諾地走上前,動作麻利地把桌子上那些用芭蕉葉包著的殘羹冷炙,一股腦兒地掃進那個大塑料桶里。
阿月的手指緊緊扣著自已的掌心。
就是那一包。
寫著暗號的那一包。
女人抓起那包芭蕉葉的時侯,動作稍微頓了一下。
僅僅是一瞬間的停頓,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她那雙原本渾濁麻木的眼睛,在那一刻極快地抬了一下。
她目光飛速地掃過屋里的幾個人,最后目光似乎在阿月身上停留了半秒,又迅速低下頭去。
然后,她把那包芭蕉葉扔進了桶里,跟其他的垃圾混在了一起。
“走走走!磨蹭什么!”
士兵不耐煩地推搡了那個女人一把。
女人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但她一聲不吭,提著沉重的桶,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