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謝疏風(fēng)先開的口,“阿宴?!?/p>
謝長宴深呼吸一下,嗯了一聲。
謝疏風(fēng)問,“最后邊那輛車?yán)锸悄悖瑢Σ粚???/p>
“是我?!敝x長宴回答。
謝疏風(fēng)問,“你我父子一場,你確定要在這個時候跟他人一起圍剿我?”
謝長宴說,“你不是沒有別的路可走,前面下高速,投案自首,我會幫你請律師。”
謝疏風(fēng)一聽就笑了,“可真是我的好兒子,給我安排了這么一條路?!?/p>
幾秒鐘后他突然冷了聲音,“然后呢,投案自首,我的下場不還是一樣?”
謝長宴嘴唇緊抿,表情也沉了沉。
就謝疏風(fēng)做的那些事,再怎么主動投案,再怎么配合調(diào)查,再怎么戴罪立功都沒用。
他的下場確實只有一個。
謝疏風(fēng)又說,“我也給你一個選擇,前面下高速,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回你的江城去?!?/p>
他說,“以后你我父子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魏洵瞪著眼睛看著謝長宴,搖了搖頭,嘴巴做了個口型,“不可以?!?/p>
謝長宴沒看他,只是靜默了幾秒鐘后開口,“那夏時呢?”
聽他問這個,謝疏風(fēng)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
他似乎有點兒無奈,“你啊你,都這個時候了,還拿她跟我談條件?!?/p>
謝長宴沒說話。
謝疏風(fēng)頓了頓,砸吧著嘴,“夏時……”
不用他往后說,謝長宴從語氣里就聽懂了他的意思。
他提起夏時的名字,可能自己都沒察覺,是帶著那么一些咬牙切齒的。
他不可能放過夏時。
謝長宴嘆了口氣,也說實話了,“我下不下高速,影響都不大,你躲不過警方的,今天即便不是我們對你動手,你也逃不過去?!?/p>
他說,“肖青已經(jīng)都招了,現(xiàn)在江城也開始布控,你回不去,青城這邊,你也在通緝名單里,只是不想打草驚蛇,沒有通報出來?!?/p>
停頓了幾秒他又說,“即便你跑到別的城市,但公安系統(tǒng)聯(lián)網(wǎng),通緝令是發(fā)往全國的,都一樣,你躲不掉?!?/p>
謝疏風(fēng)勾著嘴角,“那可說不準(zhǔn)?!?/p>
魏洵沒忍住,還是開了口,“謝疏風(fēng),你哪來的自信,我告訴你,我已經(jīng)報警了,前面警察就會設(shè)卡,還逃去別的城市?你連青城都出不去?!?/p>
“魏洵。”謝疏風(fēng)說,“小瞧你了?!?/p>
他說,“你跟阿森居然能聯(lián)起手來,這是我沒想到的。”
他聲音淡淡,或者說還有點悠閑,已經(jīng)沒了電話剛接通時的憤怒。
現(xiàn)在這聲音聽著,任誰都想不到他此時正坐在車?yán)镞M(jìn)行著生死攸關(guān)的逃亡。
他又叫魏洵的名字,說了另一件事,“你知道你外婆是怎么死的嗎?”
魏洵一愣,想起了竹林里埋著的那副尸骨,尸骨以一個跪著的姿態(tài)埋在地下,骨骼被鐵絲固定,很顯然皮肉并非是腐爛光,而是被提前剃掉的。
不過根據(jù)林光歸案后招供的內(nèi)容,人是被老夫人砸死的,死后被剔的骨。
他皺眉,“你想說什么……”
話還沒問完,對面的謝疏風(fēng)幽幽開口,“我的那把剔骨刀格外鋒利,劃下去的時候,你外婆就醒了?!?/p>
他呵呵,“居然沒死,命真是大?!?/p>
然后他又笑著,“也幸虧她沒死,要不然我怎么把她當(dāng)初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千百倍的還回去?!?/p>
魏洵瞪大了眼睛,“你……”
“她死的慘啊,叫聲連連?!敝x疏風(fēng)說,“我讓人給她打了腎上腺素,她全程清醒,直到咽氣。”
謝疏風(fēng)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語調(diào)不急不緩,“老家伙愛她愛得入骨,所以我最后想啊,那就讓他們倆的死法一樣好了,他心疼那個老女人,就讓他把老女人經(jīng)歷過的事情也經(jīng)歷一遍,讓他也感同身受,這樣到了地下相聚,也好安撫對方?!?/p>
魏洵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謝疏風(fēng)又叫了謝長宴,“當(dāng)時你在窗外,看到那樣的場面卻沒有尖叫出聲,我讓周三兒出去也只是想要把你拎進(jìn)來?!?/p>
他明顯很開心,“那種時候你還能躲掉,我就想,我這兒子好好培養(yǎng),是能接我的班的,臨危不亂,素質(zhì)過硬,我手里的生意交給你格外放心?!?/p>
說到最后一句,他的笑聲沒了,似是遺憾,嘖了一聲,“結(jié)果全被一個女人毀了?!?/p>
他說,“早知道當(dāng)初就把夏時養(yǎng)在外面了。”
謝長宴以為他想說,早知道就不叫夏時回來了,早知道寧愿舍棄謝承安。
沒想到他說的是把夏時養(yǎng)在外邊,如此看,謝承安在他心里還是有分量的。
謝長宴說,“我愛上她是早晚的事,不管她是在老宅,又或是被養(yǎng)在外面。”
想了想他又說,“我不是你的接班人,我接不了你的班。”
他想起大家經(jīng)常說的,他和謝疏風(fēng)很像,補(bǔ)了一句,“我也不是你的翻版,我只是我,我跟你不同?!?/p>
謝疏風(fēng)嗯了一聲,“是不同?!?/p>
他感慨,“好可惜。”
謝長宴沒說話,那邊也沉默了。
魏洵捏著手機(jī),有點回過勁來了,氣的都要坐不住,“謝疏風(fēng),你這個畜生,你豬狗不如,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下那樣的手,那是人命啊。”
謝疏風(fēng)沒搭理他,自動過濾掉了魏洵說的話,直接跟謝長宴說,“走到今天這一步,也并非是你技高一籌,主要是我心軟了?!?/p>
說的是略有遺憾的話,但他的聲音又是輕快的,他說,“可是謝長宴,我這個人向來不達(dá)目的不罷休,即便到了這一步,我想做的事,也沒人能夠阻止得了我?!?/p>
他甚至還問,“你信不信?”
謝長宴蹙眉,不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沒說話。
謝疏風(fēng)似乎知道他不得要領(lǐng),就嗯了一聲,“你很快會知道的。”
然后他明顯地嘆了口氣,“好了,既然你不打算收手,那我們也就不多說了?!?/p>
他說,“后會有期?!?/p>
沒給謝長宴和魏洵再說話的機(jī)會,電話被掛斷了。
“后會有期?”魏洵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大著嗓門,“他還后會有期?他以為他今天逃得了?”
謝長宴沒說話,只是眉心的褶皺微微顯現(xiàn)出來。
魏洵等了等才抬頭看前面,愣了一下。
剛剛走神時間有點長,才發(fā)現(xiàn)與前車的距離拉開的有點大。
他趕緊問,“怎么回事,那兩輛車怎么跑這么快?”
謝長宴說,“提速了?!?/p>
謝疏風(fēng)的車性能確實是好,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來越快。
加上那司機(jī)開車技術(shù)也強(qiáng),剛剛路上有輛油罐車和大貨車,他在兩輛車之間七扭八轉(zhuǎn),大車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給影響的,快速變了道,直接把謝長宴的車給擋了。
好在阿森是跟的緊,沒被甩下來。
魏洵急的不行,直拍前面的中控臺,“快追,快點?!?/p>
謝長宴皺了一下眉頭,“不能再快了,再快會出事?!?/p>
外邊的雨還在下,高速路上雖不至于有積水,可地面濕滑,但凡一個不注意,容易發(fā)生事故。
魏洵想了想,“對了,我得報警,我現(xiàn)在報警,讓警方在前面設(shè)卡。”
他拿出手機(jī),撥號碼出去。
謝長宴已經(jīng)將速度提到極限,但還是追不上。
謝疏風(fēng)那邊為了逃命自然是什么都不顧,阿森為了報仇,也是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不行,他拼不了命,他有老婆孩子,絕對不能出事。
魏洵打完電話,謝長宴說,“打給阿森,問問他那邊的情況?!?/p>
他還知道那人叫阿森,魏洵皺了下眉頭,想問問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但現(xiàn)在確實有點抽不出時間。
電話打給了阿森,響了好一會兒,那邊才接。
阿森明顯高度緊張,說話的聲音都發(fā)著顫,“魏洵?!?/p>
魏洵問,“你那邊情況怎么樣,跟沒跟丟,我們有點兒落后了?!?/p>
“沒跟丟?!彼f,“但是追不上。”
之后他又說,“不過你放心,我盯死他。”
魏洵猶豫幾秒,還是說,“你小心著點兒,路滑?!?/p>
那個“滑”字剛說完,電話里突然傳來阿森哎一聲,緊接著是咚咚聲,聲音不大,魏洵還是被嚇一跳,“怎么了?”
這句話也同樣沒問完,那邊傳來砰的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