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喜就站在北君臨身旁,靜靜的看著他作畫,最后提上字。
姜不喜不由的念了出來,“莫道寒梅無俗韻,只因花下立傾城?!?/p>
話一出口,才覺臉頰驟然燒了起來,從耳尖蔓延到臉頰。
心口那處更是跳得厲害,咚咚咚撞著胸腔,像有只小鹿在亂撞,連帶著指尖都泛起了熱意。
這兩句詩在姜不喜喉嚨間反復滾動。
她出生在鄉(xiāng)野,整日打交道的都是糙聲粗氣的莊稼漢,唯一見過的“文化人”便是柳清云。
從前她覺得文人說起話來文文謅謅的,欣賞不來其文采。
可今日念北君臨題下的這兩詩,卻忽然欣賞到了文人的“文采”。
只是短短兩句詩,卻勝過了旁人的千言萬語。
撩撥得她心慌意亂,纏綿悱惻。
北君臨放下了筆,從衣兜里拿出一枚印章,玉質瑩潤,刻著細巧的篆文,印章沾上印泥,在詩句下方印下了私章。
“長庚”二字篆文遒勁,朱紅映著雪宣墨字,雅韻自生。
“長庚?!苯幌材盍顺鰜?,“這是…”
“我的字。”
“長庚?!苯幌灿帜盍艘槐?。
“嗯?!北本R應了一聲。
“長庚?!?/p>
“嗯?!?/p>
“長庚?!?/p>
“嗯?!?/p>
姜不喜一遍一遍喊,從好奇到清晰。
北君臨便耐心地應,每一聲“嗯”都沉穩(wěn),帶著縱容的暖意。
兩人的心湖此時都漾開層層溫柔的漣漪。
墨香在空氣中靜靜流淌。
北君臨收好印章,在圓椅上坐了下來,隨后他拉過姜不喜,讓她坐在他腿上。
她身上的香氣頓時充斥他的鼻腔。
北君臨喜歡這個味道,他埋臉在她頸窩處,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氣,“阿喜,你好香?!?/p>
上一秒,他還是揮毫題詩、印章落紙的清雅文人,眉宇間盡是“長庚”二字的清貴溫潤;下一秒,便成了這般將她攬在膝頭、言語狎昵的模樣。
那聲“你好香”帶著毫不掩飾的情欲與占有欲,與方才的清雅文人判若兩人。
姜不喜嘖了一聲,“你不應該叫長庚?!?/p>
“那阿喜覺得我該叫什么?”北君臨鼻尖蹭她頸窩嬌嫩的肌膚。
“你應該叫狂徒,如此浪蕩?!?/p>
北君臨輕笑出聲,他抬起頭,盯著姜不喜嬌艷的臉,聲音愉悅道,“那我只讓阿喜的狂徒。”
姜不喜嫌棄撇嘴,“我才不要,我要的是那金尊玉貴,被我拉下神壇的太子殿下。”
“所以,你之前那般對我,是故意要拉我下泥潭,讓我跟你一起沉淪?”
“如果我說是呢,你會生氣嗎?”
“生氣,但我可以原諒你。”
姜不喜突然被逗笑了,“你這生氣也太不值錢了?!?/p>
北君臨的手落在姜不喜隆起的腹部,溫柔撫摸,聲音有著無奈,“那能怎么辦,我們孩子都有了,我可不想他還沒有生下來,他的父王和母妃就吵架了?!?/p>
姜不喜伸手勾住北君臨的脖頸,在他薄唇上親了一口,“謝謝相公愿意原諒我?!?/p>
“所以,可以告訴我之前為什么要那樣對我了嗎?”
“因為我誤會了你是恩將仇報的白眼狼,不但屠了放牛村,還殺了我這個恩人?!?/p>
北君臨瞳孔微顫了下,“什么意思,你知道放牛村會被屠?”
“嗯,上一世我就是死在了屠村之夜,一劍穿心而死,咕咕也在我眼前被殺了?!?/p>
北君臨心一揪緊,把她緊緊攬入懷中,“不準死!不許你死!”
他自已都沒有察覺,他竟從未有過如此慌張。
姜不喜拍了拍他的胸膛,“再不松開,我就要被你勒死了?!?/p>
北君臨松開了一些,但還是摟著她不松手,仿佛害怕失去她一樣,聲音異常緊繃顫抖,“阿喜,你說上一世的你…,詳細給我說說是怎么回事好嗎?”
他博覽群書,其中不乏民間的奇聞異事話本,還魂重生并不陌生。
姜不喜跟他娓娓道來。
北君臨聽著姜不喜講述的上一世,內心翻天覆地,久久無法平靜,心疼的幾乎要死去。
“所以你知道了吧,等我再次睜眼醒來,看到你這個“兇手”就躺在我床上,我有多恨你。”
北君臨著急又慌張的開口,“不是我,阿喜,不是我?!?/p>
上一世阿喜對他那么好,他怎么會殺她。
原來上一世,阿喜為他讓了那么多,卻沒有落得一個好下場。
難怪之前她經常讓噩夢,哀求著不要殺她,每次噩夢過后,她眼中對他的恨意就會非常濃烈。
“北君臨,我知道不是你,之前都是我誤解你了,對不起?!?/p>
“阿喜,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就罵你是毒婦?!?/p>
“你罵的沒錯,我這一世是挺惡毒的,再說了,我罵你更狠,什么死殘廢,白眼狼,混蛋之類的。”
北君臨摟緊姜不喜,“很痛吧。
聽到她說被一劍穿心而死,他的心就跟著撕裂,鮮血淋漓。
恨不得代替她承受。
姜不喜能感覺到北君臨手臂越收越緊,力道帶著不容置疑的珍視,仿佛在他的羽翼下,誰都不能傷害她。
正因為如此,姜不喜身L里漸漸生出一股力量,驅散了她回憶起上一世帶來的不安情緒。
“好啦,都過去了,這一世我沒有死,我還過的非常好,有了一個俊美的相公,馬上就會迎來我們的孩兒?!?/p>
“不,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北本R盛記疼惜的眼眸沉了下去,溫潤的底色被徹骨的狠戾取代。
墨色瞳孔里翻涌著暗濤,像是藏著噬人的寒淵,連周身的龍涎香都染上了肅殺之氣。
“上一世殺你的人,不管是那個殺手,還是北景元,孤都不會放過!”
……
北景元從昏迷中醒來,胸口驟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咳出聲,喉嚨泛起一股股血腥之氣。
從皇子妃口中得知自已傷了心脈,以后怕是要纏綿病榻了。
俊朗的面容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一巴掌就把皇子妃扇倒在地。
“賤人,你竟敢咒本皇子!”
可就是這么簡單的動作,讓他一口血噴了出來,暈厥過去。
再次醒來。
北景元攥緊身下的云錦被褥,指節(jié)摳得發(fā)白,眼底翻涌著極致恨意,像是要將人生吞活剝一樣。
“姜氏!”他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與怨毒,“我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