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詩人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

　　他看著圍繞于周圍的主教，看著位于正前方，埃爾梅羅圣教那副陰沉到極點的面孔，再看看一臉戲謔，身上沒有半分損傷，安然無恙坐在原位的陳業(yè)……

　　聲音變得跟蚊子般微弱細?。?/p>

　　“我想……這一切……可能都是一個誤會？”

　　陳業(yè)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道：

　　“你在夢里追殺我的樣子，可不像是一個誤會，在座的各位都是見證者?！?/p>

　　午夜詩人心里咯噔一聲，通過這段話，他確認了一件事情——

　　自己被同為精神控制類的玩家給徹底擺了一道！

　　他根本沒能成功控制對方，反倒是意識陷入了對方的夢境里。

　　還暴露出自己和這位主教的能力！

　　這下……

　　情況可不太妙了！

　　埃爾梅羅圣教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頭去，看向紅衣祭祀，語氣漠然道：

　　“你，背叛了烈陽教會，稱另一位主？”

　　紅衣祭祀如死尸般駐在原地，一言不發(fā)。

　　突然間，他身上突然爆裂了開來，數(shù)道黑影般的霧氣，瘋狂朝著四周蔓延而去！

　　身后的修女、輔祭頓時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

　　“哼！”

　　埃爾梅羅主教冷哼一聲，他手中的圣光杖猛然敲擊地面。

　　下一秒，神圣火焰頓時將這些黑霧，焚燒為虛無。

　　只留下一片殘骸。

　　“你就這么把他給焚燒了，沒有完整的尸體，沒辦法審問細節(jié)信息??？”

　　陳業(yè)神色略帶惋惜。

　　沒能親手給紅衣祭祀舉辦一場送葬禮儀，終究有些遺憾。

　　這時，身旁的晨曦開口道：“沒有關(guān)系，教會的神職成員，有一部分神魂跟教堂后方的碑文綁定。”

　　“他們死后的星靈體，將會歸于碑文之中?！?/p>

　　“犯下重大過錯的神職成員，他的碑文會被扔進熔爐之中，將犯錯的細節(jié)過程都通過靈魂‘洗’出來?！?/p>

　　“原來如此?！标悩I(yè)點了點頭。

　　確實，以星靈體熔煉的方式，將這部分記憶給煉化出來，比【亡者之音】要高級很多。

　　能夠獲得更多的細節(jié)。

　　當然，局限性也是很明顯的，必須要教會的神職成員，根據(jù)規(guī)則要求，將一部分星靈體跟碑文綁定。

　　這樣一來，死后的靈魂才能附著于碑文之中，將生前的一部分記憶給徹底洗出來。

　　屬于較為高級的手段，但整個操作過程更為復雜。

　　需要提前準備，只能說對內(nèi)部神職成員有用。

　　但如果外部死后的尸體，那就沒什么作用了。

　　午夜詩人從始至終目睹發(fā)生于身邊的這一幕，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雙腳都在發(fā)軟，額頭止不住地冒出了冷汗。

　　他勉強咧開一道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支支吾吾道：

　　“我……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切……無論你們想問什么！”

　　“獲得了足夠的信息后，能否放了我？”

　　“你們需要對烈陽發(fā)誓……”

　　白衣主教冷冷地走上前去，從口袋中拿出一瓶白色試劑。

　　“不需要那么麻煩，只需要撬開你的嘴，喝下這玩意，待會無論問什么內(nèi)容，你都會乖乖開口的?！?/p>

　　午夜詩人的瞳孔中頓時充滿著恐懼，驚恐地搖頭道：

　　“不！這沒有用的！那位主對我施加了禁錮！”

　　“你們要是強行這么做，什么信息都無法得到，只能得到一具冰冷的尸體！”

　　“但如果我還活著，我會想盡一切的辦法，暗示你們獲得主的信息，在規(guī)避死亡規(guī)則的范圍之內(nèi)……”

　　然而，陳業(yè)微笑著打斷了午夜詩人急切的話，安慰道：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擁有讓死人開口的能力，如果你死了，接下來的事情會變得更加方便。”

　　“而且，你不是我操辦的第一個玩家！”

　　“所以你大可放心，在讓死人開口回答問題的這檔事里，我有豐富的從業(yè)經(jīng)驗。”

　　“我向來非常敬業(yè)，保證用最美妙動聽的音樂，為你送葬?！?/p>

　　這位詩人終于意識到自己招惹了一個惹不起的存在！

　　那是惡魔！

　　真正的惡魔！

　　他恨不得當場吞下一千顆后悔藥，悔恨當初自己為什么不長眼睛，去招惹這么一個恐怖的煞星？

　　下一秒，白衣主教毫不留情地撬開了午夜詩人的嘴，將吐真劑給灌了進去。

　　那位詩人的瞳孔逐漸由絕望變得灰白。

　　他吊著腦袋，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身體還在本能地抽搐著。

　　五分鐘后……

　　變成一塊塊血肉組織，將教堂各處弄得污穢不堪的詩人“碎片”，開始重新聚合于一體。

　　緩緩再次組成了完整的詩人。

　　只是……

　　對方的身上，明顯多出了數(shù)道縫合的痕跡。

　　陳業(yè)放下了手中的嗩吶，臉上露出了陶醉而滿足的神色。

　　親手為一個玩家送葬，那種感覺和體驗，完全是不一樣的。

　　似乎通過藝術(shù)性的音樂，能夠溝通“自我意識”不斷消散，即將逝去的靈魂殘片。

　　從中，可以感受到將死之人那份復雜的感情，仿佛走完對方的一生。

　　通過吸收這份“情感”，對于自身的靈魂是一種洗禮，變得更為通透，靈性精神力從中得以強化。

　　血色手機還彈出了一道提示——

　　【你為玩家‘宋詩’舉辦了一場葬禮演奏會！】

　　【詭異值+1000！】

　　…………

　　演奏完畢后，周圍的聽眾突然醒悟過來，乖乖地上交了演奏費。

　　不過，這一次的晨曦和白辰則是學聰明了，老早準備了特制的耳塞，屏蔽了演奏聲。

　　“你有……什么……問題……”

　　午夜詩人歪著腦袋，用完全不似人發(fā)出的兀長聲音道。

　　此時，陳業(yè)看到詩人的頭頂，懸浮一團灰色霧氣。

　　不出意外……

　　這應(yīng)該就是來自靈界的‘公證者’。

　　它會幫助陳業(yè)完成這場跨越兩界的提問，作為舉辦葬禮演奏的費用。

　　“惡魔！這簡直是惡魔的手段！”

　　教堂旁邊，有修士看到這一幕，目光落在陳業(yè)的身上，充滿了恐懼。

　　讓爆裂開的尸體重新拼湊至一起，還能開口回答問題……

　　這是撒旦派來的使者么？

　　“謝謝你們的夸獎。”陳業(yè)微微一笑。

　　這樣的“贊揚”，對真正的【惡魔】而言，是一種榮譽。

　　緊接著。

　　陳業(yè)的目光落在了午夜詩人死去的軀體上，沉吟片刻，隨后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跟諾森德是否認識有合作的往來？”

　　同樣是一句話，連帶兩個問題的問法。

　　午夜詩人嘴角抽動了一下，緩緩開口道：

　　“諾森德……小丑……蠢貨！”

　　“他……辜負了……主！”

　　“廢物……死……活該?！?/p>

　　你也差不多嘛……陳業(yè)淪為同樣下場的午夜詩人，不由心里吐槽了一句。

　　這回答已經(jīng)很明顯了。

　　午夜詩人跟諾森德非但認識，還是同盟的關(guān)系。

　　共同侍奉一位“主”！

　　但這位“主”的真實身份，不知道到底是誰？

　　陳業(yè)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你跟諾森德用什么方式共同服務(wù)那位主是誰？”

　　這復雜結(jié)構(gòu)的提問，午夜詩人明顯愣了一下。

　　更確切地說……

　　上面的灰霧氣團，不由打轉(zhuǎn)了幾圈，似乎在思考著這種結(jié)構(gòu)的問題，應(yīng)該以怎樣的方式去表述？

　　過了片刻，午夜詩人才開口回答：

　　“主……尊名……不配！”

　　“服侍……中介……馮.盧修斯……”

　　“發(fā)布……任務(wù)……獎勵！”

　　回答完這個問題，午夜詩人的身軀突然猛烈抽搐了幾下，好像隨時都要爆裂開來。

　　一股惡臭的味道彌漫而出。

　　周圍的神職成員紛紛捂住了鼻子，面帶惡心，覺得這玩意存在于此地，都是在對教堂的玷污！

　　突然間，他們猛然意識到什么，臉上逐漸被震驚之色所取代。

　　馮.盧修斯！

　　那位主教竟然也是跟這個詩人合作的？

　　并且，從中推斷，似乎還是中介？

　　陳業(yè)的眉頭微微一皺，心里暗暗判斷：

　　“等等，午夜詩人在提到盧修斯的時候，前面用了中介……”

　　“應(yīng)該是一位身份介紹?！?/p>

　　“也就是說，他們侍奉的那位主，并不是盧修斯?！?/p>

　　“盧修斯只是相當于中間人的身份？”

　　仔細想想，跟稱之為主，那應(yīng)該必須跟神明權(quán)柄有關(guān)。

　　但這樣一來，豈不是能夠直接跟烈陽之主平起平坐了么？

　　盧修斯的身份不過是前任主教而已。

　　從此推斷，他極有可能從另一位“主”的身上，獲得了某種力量的恩賜。

　　或許……

　　還跟死而復生的秘密有關(guān)！

　　但這位“主”，難道跟這座城市的某位神明有關(guān)系么？

　　若是涉及到這等層次，那就恐怖了！

　　要知道，掌握完整的“神之權(quán)柄”，幾乎都直接能通往《詭異紀元》周目游戲結(jié)局了。

　　如果涉及這等層次的存在，那絕對牽扯著更深的隱秘！

　　陳業(yè)注視著盧修斯，緩緩提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跟你合作的同盟者尤其是玩家都是誰？”

　　他重點提及玩家。

　　因為玩家擁有ID。

　　如果是原住民，可能直接說一嘴，不知道具體的名字和身份。

　　但玩家能通過血色手機的網(wǎng)絡(luò)辨認出來。

　　午夜詩人停頓了片刻，艱難地做出回答：

　　“同盟……名字……不知……”

　　“代號……”

　　“小丑！”

　　砰！

　　當說完最后一個詞，詩人的尸體終于如煙花般爆裂了開來。

　　然而，那血霧在半空中蔓延，逐漸組成了一張小丑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