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澈的聲音不高,卻在略顯嘈雜的背景音樂襯托下,清晰傳入阮迪倩耳中。
她猛的回頭,對上陳澈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臟驟然一停。
下意識手忙腳亂想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卻差點碰翻了面前那杯漂亮的雞尾酒。
“沒…沒聊什么。”
阮迪倩聲音有些發(fā)緊,嘴上否認(rèn)著,眼神躲閃著不敢與陳澈對視。
童嘉程迅速站起身,主動笑道:
“新哥,我們就是隨便聊聊,看迪總一個人在這兒,我過來陪她說說話?!?/p>
陳澈看向童嘉程,在他臉上稍稍停頓了一秒,最終勾起一抹微笑道:
“別緊張,我又沒說什么?!?/p>
陳澈明明眼神平靜無波,卻讓童嘉程心里微微打了個突。
在今天之前,童嘉程對陳澈的神秘其實沒什么概念,但此刻卻有了認(rèn)知。
就像他剛才跟阮迪倩說的,陳澈拿他們當(dāng)朋友,只是對方人品好、修養(yǎng)好的體現(xiàn),可雙方鴻溝般的階層跨越不了。
他們現(xiàn)在幾百萬粉絲,以后幾千萬一個億粉絲又怎么樣呢。
他們這輩子的財富。
好像都不如陳澈的零頭。
阮迪倩有沒有擺正位置不知道,反正童嘉程識趣的擺正了位置。
別說未來他們會不會幾千萬粉絲,未來是不可控的,沒有誰能百分百保證。
可如今,他們的價值在陳澈面前,真的不值一提,且全方位碾壓。
陳澈有錢就算了。
還有能力,有權(quán)有勢。
可以百分百影響到他們的未來。
平常說說笑笑就算了,蹬鼻子上臉這種事情,反正童嘉程是不敢的。
說實話,童嘉程是有點喜歡阮迪倩的,對方剛好是他最中意的類型,他是說性格方面,既甜美可愛又不是那么做作。
至于長相嘛,稍微有點,但并不是他最喜歡的類型,有點太甜了齁不住。
而他認(rèn)識阮迪倩的時候,對方就一門心思撲在了一個沒見過面的男人身上,且那個男人,還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所以剛才說那番話,童嘉程也沒什么特別的心態(tài),他很清楚他和阮迪倩當(dāng)朋友是最好的選擇,不太適合當(dāng)情侶。
他的話。
可能只是希望阮迪倩好。
又可能是幫阮迪倩開導(dǎo)心扉。
但無論剛才的心態(tài)是什么,看見陳澈那雙好似洞穿一切的眼睛,老六是真有一絲絲慌了,只是那絲尷尬隱藏的極好。
陳澈也沒有跟他多說什么,視線重新落回阮迪倩身上,隨即向前一步。
坐在另一張凳子上,陳澈很自然的倚靠在吧臺邊,看向阮迪倩。
兩人的距離極近,近到阮迪倩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混合著煙草味,還有一絲其他女人沾染的、刺鼻的香水味。
這些味道,讓阮迪倩剛剛平復(fù)些許的委屈又涌了上來,用力咬著下唇。
陳澈仿佛沒察覺她的情緒,拿過她面前那杯雞尾酒,端詳著杯中夢幻的色澤和尚未完全散盡的干冰霧氣,輕笑道:
“挺漂亮的酒,好喝嗎?”
他的指尖不經(jīng)意間擦過阮迪倩放在吧臺上的手背,帶來一陣微涼的觸感。
阮迪倩觸電般縮回白嫩的小手,不敢偏頭去看陳澈,只是悶悶的回了句:
“還好。”
“那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陳澈晃了晃酒杯,遞到她嘴邊,語氣帶著點戲謔,把雞尾酒拉到自己面前:
“我嘗嘗,調(diào)酒師手藝應(yīng)該不錯。”
他這親昵的舉動,不知道踩到了阮迪倩哪根神經(jīng),立馬把酒搶了回來。
趁機(jī)瞄了一眼陳澈那張帶著淺笑、卻看不出真實情緒的臉,心里亂成一團(tuán)麻。
“要喝自己點?!?/p>
她賭氣似的護(hù)著酒杯,甩下一句話,便含住吸管用力吸了一大口。
冰涼的酒液混合著復(fù)雜的果香和一絲酒精的辛辣沖入喉管。
激得她輕輕咳嗽起來,眼圈更紅了。
陳澈看著她這副又委屈又倔強(qiáng)的樣子,笑著看向調(diào)酒師,示意道:
“給她換杯溫蜂蜜水?!?/p>
等調(diào)酒師回應(yīng),他像是才注意到童嘉程還杵在旁邊,隨意的擺了擺手:
“小六,你去跟他們玩吧,今天晚上玩的盡興一些,不用客氣?!?/p>
“好的新哥,那你們聊?!?/p>
童嘉程如蒙大赦,連忙應(yīng)了一聲,離開了高腳凳,又端起自己那杯沒喝完的酒杯,幾乎是溜回了熱鬧的沙發(fā)區(qū)。
吧臺邊只剩下陳澈和阮迪倩,身后則是來熙、斬岳兩大金剛護(hù)法。
后面背景的音樂聲、骰子聲、笑鬧聲似乎都在這一刻被無形的隔絕開來。
阮迪倩感覺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心臟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很快,調(diào)酒師默默的將一杯溫?zé)岬姆涿鬯旁谌畹腺幻媲埃缓笞R趣的退到了吧臺的另一端,低頭整理器具。
陳澈沒有說話,只是側(cè)著身,目光落在阮迪倩低垂的、泛紅的耳廓上。
手指在這時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敲擊著光滑的吧臺面,發(fā)出細(xì)微的“篤篤”聲。
這沉默比質(zhì)問更讓阮迪倩難熬,看向那杯溫?zé)岬姆涿鬯?,腦子里一團(tuán)亂。
她該說什么?質(zhì)問他為什么讓那個小雪那么親近?抱怨他忽略了自己?還是像童嘉程說的那樣,認(rèn)清自己的位置?
可她…
就在阮迪倩的情緒快要壓抑不住,準(zhǔn)備說話時,陳澈忽然開口了,帶著一如既往的淺笑和溫和,對著她好奇問道:
“說說,誰惹我們迪總不高興了?”
這聲“迪總”帶著明顯的調(diào)侃,從他嘴里說出來依舊帶著一點親昵的意味。
這種親呢,讓阮迪倩本就在決堤邊緣的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她帶著濃重的鼻音,甕聲甕氣的,不做作業(yè)幾乎是豁出去般嬌聲控訴道:
“還能是誰,是你唄?!?/p>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那模樣,像極了被搶走心愛玩具、敢怒不敢言,最后終于爆發(fā)的小朋友。
陳澈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非但沒有生氣,嘴角的笑意反而加深了些。
“就為這個?”
盡管阮迪倩沒有說完,但陳澈還是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好笑的說:
“出來玩,不就是圖個開心?她們是工作人員,讓客人開心是她們的工作?!?/p>
“那…那我也能讓你開心?。 ?/p>
阮迪倩抬起淚眼朦朧的眼睛,不服氣的瞪著陳澈,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卻并沒有低頭的意思,只是臉上瞬間爆紅。
陳澈挑了挑眉,隨即俯身湊近阮迪倩,溫?zé)岬臍庀⒎鬟^她敏感的耳垂,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慢條斯理的問:
“你打算怎么讓我開心,嗯?”
耳邊上揚的尾音,像帶著鉤子,輕輕撓在阮迪倩的心尖上。
阮迪倩的臉更紅了,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忘記了該如何反應(yīng)。
陳澈卻恢復(fù)了慵懶隨意的姿態(tài),輕輕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安撫著說:
“行了,別瞎琢磨了,把蜂蜜水喝了我讓人送你回去,我就先走了?!?/p>
正準(zhǔn)備推開陳澈,不想被當(dāng)做貓咪一樣摸頭殺的阮迪倩聞言一愣:
“你要走?去哪里?”
還不等陳澈回話,個子不高臉上帶著一些微醺的李科偉便走了過來。
陳澈順勢說道:
“科偉要回去,我去送送他?!?/p>
如今已經(jīng)凌晨12點了,李科偉是有媳婦且人品極好的一個小伙子。
今天他們一群人,唯一沒有對小姑娘動手動腳的,只有李科偉、王龍偉、童嘉程三個人,當(dāng)然另外還有一個阮迪倩。
其中王龍偉和童嘉程是裝犢子,就是看陳澈在這邊,私下還不知道怎么樣。
只有李科偉是真不愛玩這些,或者說他很克制,不愿意背叛老婆。
哪怕只是拉拉手、碰碰身子。
范飛陽他們已經(jīng)不準(zhǔn)備回鄴城了,明天上午隨陳澈一起回去。
李科偉則不然,雖然喝了酒,距離鄴城太遠(yuǎn)也沒辦法找代駕,但可以打車。
陳澈其實也想回去,正好李科偉跟他說了,那就一起回去吧。
只不過李科偉是回鄴城,他是回旁邊的小區(qū)陪沈雨萱和自己的寶貝女兒。
陳澈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老了,唱唱歌、看看舞還行,沒有特別的心情,是真玩不動,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長大了。
“???”
阮迪倩一聽陳澈是去送李科偉,立刻從高腳凳上跳了下來道:
“我也去送送科偉?!?/p>
她語氣急切,仿佛生怕陳澈這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似的。
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要不是阮迪倩眼眶泛紅,否則還真沒有人知道她剛剛哭過。
“你去干什么啊,你要是不想玩的話,我讓人去送你回酒店?!?/p>
“不嘛,我就要去?!?/p>
阮迪倩伸手抹了抹眼淚兒,下一秒直接挽住陳澈的胳膊,看向李科偉道:
“科偉,我去送你行嗎?”
“這…”
李科偉表示。
如果有可能,他想自己走,壓根不想卷進(jìn)陳澈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里。
“都行。”
被阮迪倩忽閃著大眼睛望著,李科偉能怎么辦,只能模棱兩可。
下一秒,他們二人同時看向陳澈。
“哎喲喂?!?/p>
陳澈看向抓著自己胳膊的小手,又看看倔強(qiáng)的阮迪倩,無奈的笑了笑:
“行,那就一起吧?!?/p>
“嘿嘿,好。”
阮迪倩聞言立馬露出笑容,也識趣的松開了陳澈,好像打贏了一場勝仗。
可能是陳澈之前有過吩咐,他們一行人離開包廂,神不知鬼不覺,除了服務(wù)員必要的問候,沒有來之前那么大的排場。
一行人走出會所,寒冷的夜風(fēng)讓剛從溫暖包廂出來的幾人都打了個寒顫。
李科偉和陳澈走在前面,已經(jīng)吩咐來熙安排一位保鏢開車過來。
“今天玩得還行吧?”
陳澈隨口問道。
“挺好,大開眼界?!?/p>
李科偉老實回答,又補(bǔ)充道:
“就是…花了不少錢吧?”
陳澈輕笑一聲:
“出來玩不說那些,我怕你玩的不盡興,不過老婆懷著孕該回就回去。”
李科偉點點頭,還是說道:
“新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帶我出來見世面,不過有些事我有分寸的?!?/p>
“有分寸是好事。”
陳澈拍了拍他的胳膊道:
“男人在外面玩歸玩,鬧歸鬧,心里得有桿秤,知道什么該碰,什么不該碰,科偉,你這一點,我一直很欣賞?!?/p>
得到陳澈的肯定,李科偉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樸實的笑容。
因為他怕陳澈覺得他不合群,畢竟以前還是孩子時,大家玩的都挺嗨的。
當(dāng)然,小孩子時期肯定不是玩女人,那個時候就有商務(wù)KTV,但他們哪里會喊什么公主啊,就是干唱歌、喝酒聊天。
以前放假都是晚上在一起吃飯,然后去KTV唱歌,唱到兩三點去網(wǎng)吧打游戲,第二天早上吃碗扁粉菜,再回家睡覺。
天天不著家。
就是他們以前經(jīng)常干的事情。
只是如今長大了生活習(xí)慣肯定不一樣,尤其是李科偉還結(jié)了婚。
陳澈一個電話,范飛陽他們說到就到,但李科偉的情況確實有些不一樣。
李科偉性格穩(wěn)重,不代表傻,他還真怕陳澈因此覺得雙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如今有陳澈這句話,雖然不知道真假,但李科偉是愿意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