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循序漸進的鋪墊,沒有依依不舍的告別,徐世杰小朋友睡了一覺,早上醒來之后,那張容納他們一家三口的大床上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一開始小家伙也沒在意,畢竟自從他爸爸來了之后,媽媽就經(jīng)常跟著一起玩間歇性失蹤。
有的時候躲在洗手間一起拉屎,這是徐世杰追問之后,被煩的實在沒辦法,媽媽給他的答案。
有的時候他們把自己鎖在門外,一起在房間里偷吃東西,問就說吃的東西不適合小盆友知道。
可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吃完早餐,也沒發(fā)現(xiàn)他們兩人身影,等小家伙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時候,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張思睿哄了一會兒,看沒什么效果,就干脆不管不顧,自己玩起了游戲機。
小孩子哭鬧,如果有反饋,他們可能會越鬧越來勁兒,可完全沒人搭理,又得不到想要的效果,反而會把他們弄的很沒趣。
“怎么不哭了?你爸爸還說你是男子漢呢,我看你跟女孩子差不多,就愛哭鼻子?!?/p>
徐建軍沒來之前,整天跟媽媽還有小姨在一起,徐世杰幾乎沒有男女的概念,被說成愛哭鬼像女孩子,他也不會有什么反應。
可就在這短時間之內(nèi),徐建軍已經(jīng)給他樹立了男孩子該有的形象,什么頂天立地,保護媽媽之類的,瞬間激起徐世杰小盆友骨子里的小男子氣概。
一個兩歲多的小屁孩兒,如何能避開徐某人的全方位CPU,而且臨走之前,徐建軍還特意交代過張三如何把這套理論給貫徹下去。
“也不知道是誰,昨天還夸下???,說長大了要保護媽媽,保護小姨,我被感動的,還獎勵你糖果吃呢,這么快就忘了?”
徐世杰被數(shù)落著,哭也不是,鬧也沒理,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僵持了好一會兒,他才小心翼翼地道。
“小姨,我不哭了,你別生氣。”
本來他應該是被哄的那個,現(xiàn)在倒反天罡,形勢逆轉,輪到張思睿拿架子了。
“不生氣可以,不過以后在我面前,別動不動就胡攪蠻纏鬧騰,我可不慣著你。”
“哦,那媽媽辦完事什么時候回來?”
看小家伙委屈巴巴的可憐樣子,張思睿差點沒繃住笑出聲來,徐老二教的果然沒錯,他的崽兒還是他最清楚該怎么對付。
“現(xiàn)在還不知道,等你媽媽安頓好,會打電話回來的,到時候你自己問就行,不過可別把剛剛哭哭啼啼的做派拿出來,讓你媽媽擔心?!?/p>
家里這邊,張思睿貫徹落實徐建軍教給她的應對措施,瘋狂忽悠小朋友的時候。
徐建軍和張靚已經(jīng)轉機坐上飛往京城的航班。
三四年沒有回國,張靚心情有些復雜,好在身邊還有徐建軍陪著,她心里總算踏實點。
“也不知道三兒在家能不能哄住小家伙,她也沒有多少帶孩子經(jīng)驗。”
“既然交給她,就不要有這種懷疑,總能應付過去的,我建議你打電話回去的時候,態(tài)度放端正點,多鼓勵許諾,別指責教育?!?/p>
看張靚聽了自己的勸解,依然魂不守舍的,徐建軍干脆放出大招,讓空姐給整了一只烤鴨一瓶茅子。
等徐建軍慢條斯理地把焦香酥脆的烤鴨用面餅卷起來,張靚的注意力終于被美食占據(jù)。
華夏民航提供的烤鴨,不能說有多正宗,畢竟儲存條件擺在那兒,肯定不如現(xiàn)做現(xiàn)吃夠味兒,在徐建軍眼中勉強到及格線。
可對于在老美生活了好幾年的張靚來說,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搶過徐建軍手中已經(jīng)卷好的小面餅,一點不顧淑女形象,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給吃完了。
看她樣子,徐建軍也是見怪不怪了,若干年后,華夏的影響力已經(jīng)足夠大,留子到處都是,想在國外吃正宗的中餐依然很難,就更別說現(xiàn)在了。
張靚跟蘇易晴合伙在哈佛校外弄那個小中餐館,其實很多菜品都是經(jīng)過深度改良的,因為完全依照原來的配方做,那些老外根本吃不習慣,而華夏留學生又吃不起,生意就沒法做了。
“要不要來點這個?少喝些,有助于睡眠?!?/p>
徐建軍把茅子打開,濃香的酒味兒撲鼻而來,他自己輕抿了一口,才沖一旁的張靚問道。
“才不要呢,我一點都不困,你也別喝太多,等下還要陪著我說話呢。”
“長途航班,如果不懂得科學地睡眠,落地之后會很難受的?!?/p>
“我又不像你,坐飛機成家常便飯,你就不能遷就一下我啊?”
“能,當然能,我舍命陪佳人行了吧?!?/p>
消滅了將近半只烤鴨,張靚也有些飽了,把剩下的丟給徐建軍。
“陪我聊天,哪用得著舍命?”
張靚嘴上雖然這么說,但她開啟的話題,還真有讓徐建軍有魂兒都飄出機艙外的感受。
“要不我這次回去,直截了當跟家里坦白算啦。”
“我們家現(xiàn)在的情況,站在爸媽的角度看,的確挺糟心的,大姐封心鎖愛,打定主意孤獨終老;我又這么不爭氣,偏偏愛上你這個混蛋;老三雖然年齡還小,不過我看她興趣也沒在談情說愛上,反而是對學術研究更感興趣。”
“這么想來,我爸媽也挺可憐的,攤上我們?nèi)齻€不讓人省心的倒霉丫頭?!?/p>
雖然是頭等艙,他們也盡量壓低聲音,不虞被人聽到,可在公共場合談論如此私密的話題,徐建軍還是很不適應。
“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有些事情你費盡心機,可能也束手無策,得過且過地拖下去,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出現(xiàn)轉機?!?/p>
“怡姐咱們沒辦法干涉,三兒整天跟你待在一起,有的是時間幫她樹立正確的愛情價值觀?!?/p>
誰知聽了徐建軍的話,張靚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哼,你以為我沒有勸過???結果反被死丫頭狠狠地教育一番?!?/p>
“三兒膽子不小啊,敢跟你這個姐姐叫板?”
“還不是受你拖累,她說就咱倆這樣,根本沒資格對別人指手畫腳,特別是你?!?/p>
徐建軍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道。
“我也沒打算對她指手畫腳啊,三兒這丫頭隱藏的夠深啊,表面上對我客客氣氣的,背地里沒少陰陽我吧,下次再來得給這死丫頭點教訓?!?/p>
“你敢,她現(xiàn)在還幫咱們看孩子呢,而且好不容易才說服她跟咱們站在一起瞞家里,要是把三丫頭得罪了,她向爸媽告狀,我看誰先著急?!?/p>
這點徐建軍還真沒什么底氣,這就是他當初啃窩邊草的報應。
“我就是說說而已,哪會真跟三兒計較?!?/p>
“上回我爸生病住院,你派那個司機去照顧他,我打電話的時候,老兩口沒少說你好話,說當初認干兒子,都是玩笑話,沒想到你還記在心里,不過他們要是知道那都是你分內(nèi)的事兒,會是什么表情,我很期待?!?/p>
看張靚唯恐天下不亂的態(tài)度,徐建軍不得不提醒道。
“你這心態(tài)就有問題,如果到家還這樣,一不小心就露餡了,我勸你從現(xiàn)在開始,就排練好下飛機之后的每個步驟?!?/p>
“哎呀你煩不煩,就不能讓我多開心會兒,對了,我媽甚至動了把大姐介紹給你司機的打算,他們也不想想,大姐可是被你追求過的,怎么可能跟你的司機有什么瓜葛?!?/p>
張靚以往跟徐建軍待在一起,很少當著他的面提自己姐姐,畢竟那是鯁在兩人之間的敏感地帶。
今天明顯是即將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xiāng),情緒有些亢奮。
“我什么時候追求過怡姐?你可別造謠,那都是少不更事對漂亮姐姐朦朧的好感罷了,她也完全把我當成弟弟了,我們之間,可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任何的曖昧?!?/p>
“反倒是你,迷的本大爺神魂顛倒,不知不覺就跟著你犯錯了?!?/p>
面對徐建軍這種倒打一耙的惡劣行徑,張靚自然不會跟他客氣,捶了幾拳尤不解氣。
“我讓你得了便宜還賣乖,哼,要是后悔了,可以把我們娘倆丟在這邊不管不問?!?/p>
“哪能呢,敢做不敢當,可不符合我徐建軍做人的原則,照顧你們義不容辭?!?/p>
張靚一開始的確是精神的很,拉著徐建軍東拉西扯,看樣子是真不打算好好休息了,不過在舊金山中轉的時候,她還是靠著徐建軍肩膀睡著了。
看著張靚美艷不可方物的俏臉,以及她優(yōu)雅得體的裝扮,還有那雙白皙修長的玉腿,讓徐建軍心頭剛剛冒出來的些許悔意,迅速又被他拋諸腦后了。
這樣一個對他死心塌地的女孩子,讓徐建軍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入別的男人懷抱,這種場景光是想想,都是不可原諒的。
至于以后可能面對的危機,就只是用他剛才勸解張靚的話來安慰自己了。
當飛機進入自己國家的領空,張靚像是受到了某種感應,人也變得精神了許多。
等飛機開始在京城的機場上空盤旋降落,張靚幾乎全程趴在窗戶邊往外看。
“哇,周圍建不少樓房,我記得上次回來的時候,那邊還是光禿禿的一片?!?/p>
“市內(nèi)變化更大,修了很多路,建了很多樓,不過比起深市,京城已經(jīng)算是很保守了,那邊才是一天一個樣?!?/p>
“等以后有空了一定去那邊看看,關于深市的報道,國外其實也不少,不過他們大多數(shù)情況都是各種挑毛病,很難看到客觀評價?!?/p>
等飛機停好,出艙門的那一刻,張靚深深地吸了口氣,張開雙手,擁抱虛幻的家鄉(xiāng)。
她這個行為,擋住了后面人的去路,不過很快就被徐建軍拉開,順便還向后面那個乘客說聲抱歉。
“沒關系,故國風光好,神州遍地春,像我們這樣的海外游子,無數(shù)次在夢里閃現(xiàn)過此時此刻的場景,可以理解。”
這個中年男人明顯是把徐建軍和張靚當成是和他一樣的僑胞了,徐建軍也沒有糾正對方,而是拉著張靚向托運行李處走去。
快到地方的時候,張靚化被動為主動,拉著徐建軍拐入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干啥,近鄉(xiāng)情怯?完全沒必要,拿完行李,馬不停蹄坐車回家,給老張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吃著你媽烙的蔥油餅,喝著經(jīng)典豆汁,保準煩惱就跟著煙消云散了?!?/p>
“我才不喝什么豆汁呢,以前不信邪,被朋友慫恿嘗過一次,然后就兩天沒怎么吃飯,一直反胃?!?/p>
兩人停下腳步,不等徐建軍反應過來,張靚就撲入他懷中,然后熱烈地吻到一起。
等會兒出機場之后,就沒法隨心所欲,甚至兩人都不能一起坐車離開,如果他們兩個同時出現(xiàn)在張靚家附近,萬一被街坊鄰居撞見,估計立馬就有流言蜚語傳開。
踏入京城土地的一瞬間,張靚好像就已經(jīng)有了這種覺悟。
現(xiàn)在也只是她最后的掙扎罷了。
等兩人意猶未盡地分開,張靚幫徐建軍抹了抹嘴唇,用最燦爛的笑容說道。
“走吧,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見到爸爸媽媽他們了,等會兒幫我把行李搬上出租車,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拍拍張靚玉背,兩人沒有多余的話,默默地往外走去。
等拿完行李,先把張靚送走,徐建軍自己站在那里,一直等出租車消失在視線內(nèi),他才重新攔了一輛車坐上。
京城的哥幾乎個個都是聊天的一把好手,侃天說地,就沒有他們不清楚的,從兩伊戰(zhàn)爭到阿富汗危機,從部隊大院到中楠海,說起來頭頭是道。
以往徐建軍都會時不時地配合著接上幾句,反正就這段距離,閑著也是閑著。
不過現(xiàn)在他是一點心情都沒,司機討了個沒趣,然后慢慢也就閉嘴了。
不過徐建軍下車的時候,特意把帶著的美金給他付車費,總算是讓出租車司機對他印象好了那么一點。
這兩年外匯緊張的情況有所緩解,但照樣還是入不敷出,外幣依然是緊俏貨,這些出租車司機,最喜歡收的就是美金,都不用去銀行兌換,只要你放話手上有這玩意兒,一準有人找上門高價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