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婞把自己的作業(yè)拿回來看了一眼,已經(jīng)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油條了,道:“這可能是我昨晚睡著以后寫的。不過先生莫慌,仔細(xì)看還是認(rèn)得出來的。”
先生:“那你給大家念念,你都寫的什么!”
于是馮婞拿著她的文章,就洋洋灑灑地念了起來。
她念得非常絲滑,聽得先生是一陣沉默。
先生聽完后說道:“你不會是現(xiàn)編的吧?”
馮婞:“不會,應(yīng)該是昨晚編的?!?/p>
先生氣得拿戒尺敲了她的手板心好幾下。
阮玉習(xí)慣性地轉(zhuǎn)頭看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著。
她不總是到學(xué)堂里來。
尤其是她十歲過后,就只隔三差五才來。
因為她更喜歡騎馬射箭,很多時候都是隨他父親在外征討。
他們同齡人在學(xué)堂里溫書習(xí)字,而她卻已經(jīng)像個大人一樣,到處巡邏救人了。
那時他望著她空空的座位,最高興的事無非就是看見她哪天突然又來上學(xué)了。
阮玉會問她:“外出還順利嗎?”
馮婞就給他講,她去了哪些地方,救下了什么人,還遇到了什么事。
不光他側(cè)耳傾聽,全學(xué)堂的學(xué)生們都來圍著她,聽她講外面的故事。
而他只是安靜地坐著,離她不近也不遠。
大家都在羨慕,她可以像將軍那樣?xùn)|征西戰(zhàn),可以保護百姓,可以馳騁草原。
她簡直活成了學(xué)堂里的少年們的夢想。
只有他會擔(dān)心,等大家都散去以后,他才問她:“會有危險么?”
馮婞靠在座椅椅背上,嘆道:“那肯定還是沒有這里的先生危險。我在外面挨的打,還沒有這學(xué)堂里的先生多?!?/p>
阮玉被逗得噗嗤一笑。
再后來,馮婞中間有好幾年的時間,沒再來學(xué)堂了。
學(xué)堂里的少年少女們覺得少了許多樂趣,先生一提到她,也是微微嘆息。
阮玉去了元帥府許多次,都被擋了回來。始終不曾見到她人。
但是他知道,他也聽人隱約說起,她出事了。
他心急如焚,但元帥府封鎖消息,沒有任何人能夠順利出入見到她。
晃眼又過去了兩三年。
他再見到她時,她長高了,模樣也長開了一些。
她照樣騎著高頭大馬,仿佛和從前沒有什么變化。
彼時,她騎在馬背上,看見阮玉,笑道:“阮郎,好久不見,你長高了啊。沒想到現(xiàn)在竟長得這般好看了。”
他心里突然像擂鼓似的猛跳動幾下,仿佛快要蹦出他的嗓子眼。
他望著馬背上的姑娘,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這幾年里,被越拉越遠。
他長成了姑娘們心目中的俊雅公子,而她長成了人人張口就來的少/將軍。
她打馬而去時,阮玉問她:“往后可還要去學(xué)堂?”
馮婞道:“噯,學(xué)堂里先生教的字我都認(rèn)識,可排在一起就有點面生。那些詩書文章,我是不擅長的了,比我家里的老壇酸菜還要酸。我不如隨老馮頭行軍打仗,也好讓你們喜歡讀書的有個安穩(wěn)的環(huán)境繼續(xù)讀書。”
阮玉就站在街頭,看著她的背影走了好遠好遠。
他心知他愛慕她,不僅僅是男子對女子的愛慕。更是一種對美好、對堅強、對絕不服輸、對永遠迎頭向上的一種愛慕。
他想把她娶回家,可他也知道,她的心里裝的永遠不只是一個人,也不只是一個小家。
即便將來某一日,她嫁人成婚,她首先要做的也定然是西北的少/將軍,而不是某某人的妻子。
有一段時間,她總是來糾纏他。他私心里想,她若是當(dāng)真把他放心上,那就好了。
阮玉問她:“你到底喜歡我什么?”
馮婞倒也坦誠:“當(dāng)然是喜歡你這張臉。”
阮玉:“就只是喜歡我的臉嗎?”
馮婞:“那你其他地方我還沒看過,也不知喜歡與否。你要不要給我看看?”
阮玉:“……”
阮玉又問:“我和你的其他兒郎同時掉進水里,你先救誰?”
馮婞:“救什么救,看兒郎戲水不好嗎?”
阮玉:“……”
阮玉又氣又急:“你何時變成了這樣!”
可如今回想當(dāng)時,卻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