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瑤堂而皇之的指揮起了墨朗。
一會兒讓他生炭火,一會兒讓他熬粥,一會兒讓他補(bǔ)門縫,一會兒說他買來的米里有蟲尸。
墨朗更沉默了,一張俊臉像石雕。
讓干什么就干什么,整天一句話都不說。
清瑤又生悶氣。
“你苦著個(gè)臉干什么,讓你干點(diǎn)活很委屈嗎?確實(shí)是,那你趕緊回吧,耽誤你干大事了?!?/p>
墨朗看向她,久久不言。
主子說心動的感覺像猝死。
他只是總擔(dān)憂公主,并沒有心動。
清瑤緊張了半天,還是沒等到一句話,氣的罵:“巧秀說的對,你這個(gè)人真無趣!你是啞巴嗎?”
“公主,我回去會向皇上和主子請罪,他們?nèi)绾翁幹?,我都坦然接受?/p>
公主金枝玉葉,萬不可因我卑賤之身妄自菲薄?!?/p>
“那要是皇兄讓你當(dāng)我的駙馬呢?”
墨朗低頭,半天道:“但憑皇上命令?!?/p>
“若是皇兄要處死你呢?”
“絕無半點(diǎn)廢話?!?/p>
“你就不為自已辯解,沒有一點(diǎn)自已的想法嗎?”清瑤氣道。
“你這個(gè)臭木頭!”
一堆尿布兜頭就扔在墨朗的臉上。
“洗尿布去吧你!”
墨朗拿下一頭尿布,臉面無表情。
“還有,沈大小姐生下的孩子,我要帶走?!?/p>
“你說什么?”
“沒得商量。”墨朗又補(bǔ)充。
又一堆衣服扔到墨朗頭上。
他依舊面無表情拿下。
只是這次,好像不一樣。
里面紅紅的那團(tuán)東西是啥?
手一哆嗦,臉上終于裂了一道縫,耳朵驀然燒熱。
清瑤沒發(fā)現(xiàn)自已剛換下的衣物還夾著小衣,猶不解氣,叉著腰壓低聲音用自以為最刻薄,最傷男人自尊的言語嘲諷:
“你還挺硬氣,怎么該硬氣的時(shí)候不硬氣,但凡你爭點(diǎn)氣,現(xiàn)在坐月子的就是我!”
“……”
墨朗見鬼一樣看著清瑤。
這一刻,他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巧秀的鬼影!
墨朗落荒而逃,好幾天沒出現(xiàn)。
他躲在了暗處。
沈靜姝生了姬蒼臨的孩子,而姬蒼臨的舊部被發(fā)配到了北境。
他覺得沈靜姝來北境或許有什么目的。
公主單純,可別被騙了。
蹲了幾天,沒見到可疑人物,倒是看到將軍夫人來了。
北境有任何人口往來,都瞞不過將軍府,所以,看到城門處登記的熟悉名字,文卿玉還是來看看。
果然是當(dāng)年名冠京城的沈靜姝,還有剛被賜名號的寶昌公主。
兩人就住在這簡陋的只有一張炕的房子里。
這才入秋,若是到了冬天,這透風(fēng)撒氣的房子能凍死人。
“真是,怎么不去將軍府找我?”文卿玉埋怨。
她的目光看向熟睡的嬰孩身上,眸子微閃。
“本想遇到難處再去找你。”沈靜姝微微尷尬。
雖是這么想的,其實(shí)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打算去麻煩她。
昔日她是丞相嫡女,又受公主喜歡,時(shí)常進(jìn)宮,也就有了她與太子殿下的謠言。
大家都以為,她是板上釘釘?shù)奶渝?,無不巴結(jié)。
每次聚會,身邊都圍繞一群世家小姐。
她陷在對明月的渴求里,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怕被別人戳破那幻象,名聲掃地。
更多的,是祈禱太子被謠言所累,多看她一眼,讓謠言變成現(xiàn)實(shí)。
她和文卿玉出自同一女學(xué),關(guān)系一般。
眾人恭維時(shí),文卿玉從不上前。
可她見過太子對她退避三舍的模樣,并選擇了沉默。
在那場用謊言堆砌起來的美夢里,丞相千金沒有丟掉臉皮,全因文卿玉的緘口不言。
反之,文卿玉對沈靜姝的印象亦是如此。
在她被渣男所棄,被流言中傷,宴會上被人孤立嘲笑那刻,也只有沈靜姝默默遞上了她的善意,給了她體面退場的梯子。
女子本不易,苦樂由他人。
她們并不是外人眼里的密友,卻真切的在身不由已,隨波逐流的京城,給過對方一絲溫暖,感受過心靈上的共鳴。
“不瞞你說,我是逃出來的?!鄙蜢o姝實(shí)話實(shí)說。
姬蒼臨逃走后,她就回了丞相府。
可丞相府不敢收留她,將她趕到了青云庵。
當(dāng)初是他們迫不及待將她嫁給了新太子。
最后卻覺得她是個(gè)禍害。
在青云庵,有人給她下毒,有人逼她上吊,若不是清瑤找過去,她已“畏罪自盡”。
可她做錯(cuò)了什么呢?
錯(cuò)在投錯(cuò)了胎吧!
所以她來到了北境,與以往一刀兩斷。
文卿玉握住了沈靜姝的手,“沈丞相還管不到北境,先跟我去將軍府吧,你們在這太危險(xiǎn)。
這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沈靜姝一驚,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懷著身孕跑到這來,就是怕孩子被人害。
多的是趨炎附勢之人,為討好新皇而對她和孩子下手。
她必須說出真相:“卿玉,這不是姬蒼臨的孩子,他從未碰過我。”
此話一出,不僅文卿玉,連清瑤都驚了。
沈靜姝可是被傾心打造的貴女典范,她給男人守節(jié)還可信,怎么可能紅杏出墻!
“嘿!姬蒼臨是個(gè)綠頭龜,活該!”清瑤愣完,就高興的說。
文卿玉:“……”
小公主何時(shí)說話這么直白了。
“靜姝,非是我不信你,北境之地特殊,任何往來的人都要嚴(yán)查,我不僅是你朋友,還是將軍夫人,要對邊境安危負(fù)責(zé)。
你告訴我,這孩子的父親是……”
沈靜姝澀然:“這孩子的父親,只是姬蒼臨的一個(gè)下屬。當(dāng)日……”
當(dāng)日她救清瑤,惹怒了姬蒼臨。
他將她拖走,給她灌下了合歡藥。
“什么丞相嫡女,你不過是個(gè)貪慕權(quán)勢的賤人!
不是對姬如硯情根深種嗎?怎么轉(zhuǎn)頭就上了我的花轎!
你這種女人,也配做我皇家婦!”
然后,他把她賞給了手下。
清瑤捂住了嘴,“靜姝姐姐,對不起?!?/p>
文卿玉萬萬沒想到,她竟遭遇了這些,亦是心頭壓抑,對姬蒼臨那個(gè)混蛋大罵。
反而沈靜姝并無難過,“沒什么,他不是個(gè)壞人,也沒有傷我。
到如今,我倒慶幸當(dāng)日不是姬蒼臨。”
那人啊,很膽小的。
縮在墻角不敢靠近她。
是她失去理智,也是知道姬蒼臨不會放過她,不是他也會是別人。
既然如此,好歹是個(gè)看的順眼的。
所以,是她抓住了他。
“那人叫什么名字?”
忽然,門外響起墨朗嚴(yán)肅的聲音。
“我會去查詢事情真?zhèn)??!?/p>
這事兒關(guān)乎到社稷安穩(wěn),必須徹底查明這孩子的身份。
所以文卿玉也看向沈靜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