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寧聞言,眸光微動:
“所以太子哥哥也是那日賞花宴救人之時,發(fā)覺神醫(yī)或許與易知玉有些關聯(lián)的,是么?”
蕭祁點頭:
“嗯,正是?!?/p>
他看向蕭若寧,唇角微揚:
“你也是因此猜出神醫(yī)非我所尋?”
蕭若寧含笑應下。
蕭祁輕嘆一聲:
“沈云舟這位夫人,確實難得。從前我只覺她性子溫婉良善,經(jīng)此一事,方知她胸襟開闊、有膽有識,品性更是高尚……從這替你尋來神醫(yī)之事便可看出一二了?!?/p>
蕭永嘉卻小聲嘟囔:
“怎么你們都能瞧出來,我那日怎么就半點沒察覺呢……”
二人見她這般,不由相視一笑。
說話間,已行至一處僻靜小院,院門前有兩名侍衛(wèi)肅立看守。
“到了,進去吧?!?/p>
蕭祁示意,率先邁步而入。
蕭若寧與蕭永嘉緊隨其后。
行至一間廂房門前,蕭祁停下腳步,看向蕭若寧:
“她就在里頭。你們進去吧,我若在場,她或許不肯開口。我便在此等候,若有任何事,喚我便是?!?/p>
蕭若寧輕輕頷首,在門前靜立片刻,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穿過主屋來到內(nèi)室,她便瞧見雙手被縛、倚坐在床腳地上的蕭云芷。
一段時日不見,蕭云芷身上雖仍是賞花宴那日的衣裳,卻已失了當日的精致與貴氣。
發(fā)髻散亂,青絲零落披散,衣衫皺褶污損,整個人透著一股頹敗的氣息。
蕭云芷原本靠在床頭,雙目空洞地望著地面,聽見腳步聲也只當又是審問之人,紋絲未動。
可那腳步聲走近后,卻遲遲未聞人聲。
她不由得蹙眉,冷冷抬眼——
卻在看清來人竟是蕭若寧與蕭永嘉時,眸中飛快掠過一絲驚詫。
對上蕭若寧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以及一旁蕭永嘉毫不掩飾的厭惡目光,蕭云芷指節(jié)猛地收緊,一股強烈的難堪涌上心頭。
她立刻別開視線,重新垂首盯著地面,竭力掩去面上情緒,可胸中波瀾卻再難平復。
望著如此狼狽的蕭云芷,蕭若寧微微蹙眉,眼中神色復雜,卻無半分憐憫。
她與蕭永嘉對視一眼,二人一同在靠窗的圓桌旁坐了下來。
蕭云芷全然未料二人會突然前來,心跳不由急促起來。
她低頭瞥見自已污損的裙擺,眼中閃過一絲怨毒,雙手緊緊攥成拳頭。
盡管她極力維持表面的平靜,那緊握的拳頭與微微發(fā)顫的指尖,卻泄露了此刻洶涌的心緒。
蕭若寧靜坐桌旁,目光沉沉地落在眼前這個曾與自已相交十余載、無話不談的“妹妹”身上,只覺無比陌生。
她如何也想不明白——這個自已一向真心相待、百般呵護的妹妹,為何會在暗地里對她下如此毒手?
若非懷著滔天恨意,又怎會做出這般陰損之事,非要置她于死地、毀她一生?
這般靜默注視良久,蕭若寧終是輕嘆一聲,開口道:
“云芷……你就沒有什么,要同我說的么?”
聽見蕭若寧的聲音,蕭云芷渾身一僵,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心口跳得愈急,卻仍死死咬著唇,垂首盯著地面,仿佛打定主意要將沉默進行到底。
一旁的蕭永嘉見蕭云芷這般油鹽不進的模樣,眉頭緊鎖,眼中厭惡更甚:
“蕭云芷,你是不是以為只要不開口,我們就拿你沒辦法、定不了你的罪?我告訴你——太子哥哥早已將你害若寧的證據(jù)搜集得七七八八!無論是近日那促進毒發(fā)的棋子,還是前些年你送的那只‘貼心’的香囊,都已驗明與若寧所中之毒息息相關!無論你開不開口,這下毒的罪名,你都休想逃掉!”
聽得蕭永嘉準確道出棋子與香囊之事,蕭云芷心頭猛的一跳,卻仍死死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蕭永嘉見狀,煩躁地“嘖”了一聲,又道:
“如今扣你而不立刻入罪,是太子哥哥念在血脈之情,想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只要你說出背后主使是誰,太子哥哥自會酌情從輕發(fā)落!蕭云芷,你若還剩一絲良心——就把一切交代清楚,把背后之人供出來!”
回應她的,依舊是一片死寂。
蕭永嘉霍然起身,怒道:
“蕭云芷!你說話!別在這兒裝聾作?。 ?/p>
蕭若寧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蕭永嘉悻悻坐回椅上,嘴里仍不住低斥:
“真真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我蕭家怎么會出這般惡毒的公主,簡直丟盡了皇室顏面!”
她轉(zhuǎn)向蕭若寧,語氣憤懣:
“你從小到大待她那般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惦記著她,凡是你有的,從未少過她一份。這般掏心掏肺地對她,換來的卻是什么?換來的是她歹毒至此,用這般陰損的毒藥來害你!她這分明是要毀了你一生!這等蛇蝎心腸之人,我們竟與她做了十幾年的姐妹……若不是此番發(fā)覺中毒的端倪,恐怕你這一輩子,真就要被她徹底毀了!”
她越說越氣,索性起身拉住蕭若寧:
“要我說,還同她廢什么話?直接讓太子哥哥依律處置便是!何必再在這兒白費工夫?咱們走!”
蕭永嘉本沒什么耐心,見說了這許多蕭云芷仍一言不發(fā),便拉著蕭若寧起身欲走。
不料蕭云芷像是驟然被刺痛一般,猛地抬起頭,一臉怨毒地瞪向桌邊二人:
“你也知道我是公主?!”
她猝然開口,蕭永嘉腳步一頓,蹙眉回望。
蕭云芷又厲聲道:
“我堂堂公主之尊,用最好的、享最貴的,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她蕭若寧不過是個郡主罷了!我一個公主,竟要靠她一個郡主來‘施舍’好吃好用的?傳出去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她聲音尖利,眼中迸發(fā)出扭曲的恨意:
“什么對我好!什么真心真意!不過是覺得我在宮中無母妃倚仗、不得父皇寵愛,可憐我罷了!我再如何落魄也是本朝公主,何時輪到她一個旁支郡主來施舍同情?何時輪得到她來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