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拓的呼吸瞬間粗重起來。
他雖然讀書不多,不擅謀略,但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可是……那陳木勇武過人,連贏無雙都被他殺了……”
孫拓還是有些猶豫。
“那是以前!”
吳林根趁熱打鐵,“將軍不想想,那是贏無雙?。£惸練⑺懿桓冻龃鷥r?我得到的確切消息,陳木雖然贏了,但也身受重傷,如今不過是強(qiáng)弩之末,躲在宮里熬藥養(yǎng)傷呢!”
“他之所以大張旗鼓地讓肅馬軍出城,一方面是貪功,另一方面就是為了唱一出‘空城計’,好嚇住將軍您這樣的英雄豪杰!”
“他就是怕您看穿他的虛實,直接帶兵進(jìn)城奪了他的皇位!”
吳林根這番話,真真假假,虛實結(jié)合,直擊孫拓的軟肋。
孫拓心動了。
真的很心動。
那可是皇位??!
這亂世之中,兵強(qiáng)馬壯者得天下。
贏無雙做得,陳木做得,憑什么他孫拓做不得?
現(xiàn)在的京城,就像是一個脫光了衣服的美人,大門敞開,沒有任何防備。
而他手里,有兩萬大軍!
“你……為何要幫我?”
孫拓雖然是個粗人,但也不傻,狐疑地看著吳林根,“你可是京官?!?p>“因為下官不想死。”
吳林根長嘆一聲,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那陳木入城后,濫殺無辜,還要清洗朝堂。下官是以前崔丞相提拔的人,早晚是個死。倒不如搏一把,輔佐將軍登基,日后……還要仰仗將軍提攜,給個從龍之功?!?p>這理由合情合理。
孫拓徹底信了。
“好??!”
孫拓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來,眼中滿是野心的火焰。
“既如此,那就反了他娘的!”
“吳大人,若此事能成,你就是當(dāng)朝丞相!”
“多謝陛下!”
吳林根直接改了口。
這一聲“陛下”,叫得孫拓渾身舒暢,仿佛已經(jīng)穿上了龍袍。
“陛下。”
吳林根又道,“盡快做好準(zhǔn)備,兩日之后,陳木召開朝會,屆時我聯(lián)合城中義士,與將軍你里應(yīng)外合,一舉拿下陳木!”
……
……
說服了孫拓。
吳林根走出大帳,只覺得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被寒風(fēng)一吹,涼颼颼的。
但他心里的火卻燒得正旺。
成了!
他驅(qū)車回城。
行至中途,卻是把車停下,來到路旁一處小樹林里。
夜色中,黑袍人早已等候多時。
“如何?”
黑袍人的聲音,比前夜聽上去還要低沉。
“成了?!?p>吳林根壓抑著興奮,低聲道,“孫拓那個蠢貨已經(jīng)上鉤了。兩日之后,他會帶兩萬大軍攻入皇宮?!薄?p>“到時候……”
吳林根看著黑袍人,眼中滿是期待,“等他們打得兩敗俱傷,陛下正好可以回京收拾殘局,一舉定乾坤!”
“妙啊。”
黑袍人贊嘆了一句,“吳大人果然是國之棟梁,這般心計,便是崔宰相也不如你?!?p>“大人謬贊了?!?p>吳林根謙虛了一句,但臉上的得意卻是怎么也掩飾不住。
“這消息,我要立刻傳給陛下。你也快回城里吧,以免暴露?!焙谂廴说?。
“是,時間緊迫,我還得聯(lián)絡(luò)其他人?!?p>吳林根告別。
黑袍人默默地望著那輛離去的馬車,直到其消失在視野盡頭,才轉(zhuǎn)過身,回到林子里,繼續(xù)沒做完的工作。
地上挖了一個淺坑,里面躺著一具體型健碩的尸體。
若是吳林根再仔細(xì)點,就會聽得出來,今天和他說話的這黑袍人,嗓音并不一樣,身形也有差別。
真正的虞子期暗哨,是躺在坑里的這位。
“黑袍人”將尸體掩蓋,吹了聲口哨,一只灰色鴿子從天而降。
他拿出紙筆寫了一張條子,綁在鴿子腿上。
“去吧?!?p>黑袍人手一揚(yáng)。
灰鴿撲棱著翅膀,飛向京城的方向。
它飛越官道上的馬車,飛越城墻,最終落在皇宮之中。
司禮監(jiān)。
王謹(jǐn)取下鴿子腳上的條子,看了眼,將其放在桌子上的籃子里。
籃子中已經(jīng)有許多類似的條子。
……
……
皇宮,暖閣。
夜色已深。
陳木正在燈下翻看文書。
殿內(nèi)除了他,還有伺候在側(cè)的沈幼悠。
今天翻的是她的牌子。
但還沒到上床的時間,她有些拘謹(jǐn)?shù)貛完惸景粗_。
陳木聽到一陣腳步聲在外面響起。
走路的人刻意放輕了步伐,幾乎是全程用腳尖在走路。
宮里太監(jiān)大多都是這樣的,但能走得如此輕巧高明,只能是天羅玄蛛。
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王謹(jǐn)。
“陛下。”
王謹(jǐn)稟告之后,走入暖閣,雙膝跪地,呈上一封文書。
“咬鉤的魚不少。”
文書上密密麻麻地記載了從昨晚到現(xiàn)在,京城里各路牛鬼蛇神的動向。
“兵部侍郎趙彥彬,昨夜私會三名禁軍千戶,意圖在朝會當(dāng)日奪取午門控制權(quán)……”
“城南富商劉家,暗中轉(zhuǎn)移家產(chǎn),試圖投奔江南……”
“國子監(jiān)祭酒正在撰寫檄文,要罵陛下是竊國之賊?!?p>“禮部員外郎吳林根,聯(lián)絡(luò)城外勤王軍主將孫拓。將于兩日后,率兩萬兵馬逼宮?!?p>“好?!?p>陳木合上文書,隨手扔在桌上。
“這個吳林根,倒是膽大?!?p>“陛下,和吳林根接頭的人是虞子期留下的密探,已經(jīng)被我們的人換了。從密探口中得知,虞子期去了江南,打算在那重立朝廷,和您作對。”王瑾匯報道。
“這虞子期,倒是韌性十足。”陳木道。
“要不要派人去把他……”王謹(jǐn)做了個手勢,眼中殺機(jī)畢露。
“不必?!?p>陳木向后靠在軟枕上,神態(tài)慵懶,“殺虞子期沒什么用,那些人認(rèn)的是‘虞’這個姓。死一個虞子期,他們還能找出虞子八、虞子九來擁立?!?p>“以德服人,天下欣戴?!?p>“正好讓天下人看看我和虞子期的差別,看看誰能讓南虞再次偉大……這樣才能讓他們心悅誠服?!?p>“陛下英明。”
“但有些流程還是得走的,那件事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回陛下,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妥。”
“很好,那就等兩日之后的朝會了。”
“是,臣告退?!?p>王謹(jǐn)退了出去,暖閣內(nèi)重歸寂靜。
沈幼悠跪在床踏上,低著頭,小手在陳木的腳底不輕不重地按捏著,呼吸有些急促。
剛才那些話,她雖然聽不太懂,但也知道那是關(guān)乎生死的大事。
有人要造反?還有兩萬大軍要打進(jìn)來?
她偷偷抬眼,看向陳木。
卻見這位年輕的陛下閉著眼,神情愜意,仿佛剛剛談?wù)摰牟皇潜?,而是明天早膳吃什么?p>這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氣度,讓沈幼悠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莫名的敬畏與安穩(wěn)。
“陛下……力道還行嗎?”
她小聲問道,聲音軟糯。
“不錯?!?p>陳木睜開眼,一把將這個身段豐腴的江南女子拉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