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抬起眼眸,就看到了從里面走出來的桑檸。
和她一同走出來的,還有沈清酌。
桑檸只是淡然地瞥了一眼薄硯舟,就快速的把目光,落在隔壁門口的婦人身上。
眼下正式休息的時間段,值班醫(yī)生不算很多,只有一個護士匆忙趕來了。
桑檸快她一步走進了隔壁的病房。
薄硯舟和沈清酌跟著走進去,神色緊張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
桑檸來到病床邊后,快速的檢查孩子的身體情況。
非常不妙。
護士趕忙拉住桑檸,不讓她再去碰孩子:“已經(jīng)通知醫(yī)生過來了,無關(guān)人員請不要靠近這里?!?/p>
“孩子已經(jīng)心臟驟停,必須馬上進行心臟復(fù)蘇,已經(jīng)等不及了!”
桑檸一把擼起袖子,單膝跪在潔白的床鋪上,隨后越過孩子纖細的腰,開始緊急救援。
“女士,還是交給我們專業(yè)的醫(yī)生……”
“她的醫(yī)術(shù),估計比你們這里的每一個醫(yī)生都要厲害,請不要打擾她救援。”
沈清酌快速的伸出手來,將那位護士拉到一旁去。
所有人的視線,都定在了桑檸和孩子的身上。
薄硯舟的目光,卻定在她的手背上方,那里有一個針口,隨著她一次接一次的按壓,鮮血正不斷的從她的針口里溢出來。
后來越流越多,已經(jīng)順著她的手背,落到了小女孩的病服上。
那暗紅的顏色,如同一朵怒盛的花,肆意又張揚。
男人的上睫,不斷的撲閃著,心頭泛起一陣強烈的酸楚感。
腦海當中,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了孤兒院的那一幕。
當初她置身火海時,他把她帶出來后,也是像現(xiàn)在這樣,給她做著心臟復(fù)蘇和人工呼吸。
不知不覺間,原來他們已經(jīng)走了這么遠的路。
半年的時間,卻仿佛如同一個世紀那么漫長,這半年的愛恨情仇,如同幻燈片般,不斷在他的眼前閃過。
忽然感覺在生死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管她是不是對他說謊,管她心里是不是愛著他,他只想她永遠的陪在他的身邊,哪里都不要去。
這一刻,他對她的感情,幾乎抵達了巔峰。
薄硯舟退到一旁去,看著她依然在緊急救援,心頭一點點的沉到了谷底。
他快速的轉(zhuǎn)身,把手支撐在窗臺前,視線定在地板上,一遍又一遍的祈禱著。
如果沒能將人救回來,她應(yīng)該會很傷心。
可他不想她傷心……
“天吶,都做了這么久的心臟復(fù)蘇,還有救回的可能性嗎?”
“是啊!估計懸了?!?/p>
“行不行???不行趕緊換人來,醫(yī)生都已經(jīng)來了……”
“聽說她也是一位醫(yī)生,資歷非常的深厚,但愿能夠出奇跡吧!”
薄硯舟的耳畔,落入各種各樣的聲音。
他放在墻面上的手,忽然越捏越緊,心情久久難以平復(fù)。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一剎那,身后忽然傳來一陣孩子的哭聲。
這一道哭聲,讓所有人懸著的心,都漸漸地落了下去。
一旁的男醫(yī)生,快速的囑咐著身旁的護士:“馬上送搶救室,孩子需要做進一步的治療?!?/p>
所有人都離開了病房,只剩下坐在病床邊的桑檸,還有守著她的沈清酌,以及一直站在窗臺邊的薄硯舟。
桑檸呆呆地坐在病床邊,視線一直盯著地板看,久久都無法回過神來。
或許是剛剛太過于集中精力,加上身體原本就還沒完全恢復(fù),仿佛所有的元氣,幾乎都被耗盡了,眼下只剩下一個軀殼。
“你的手流了這么多血,得趕緊處理一下?!?/p>
沈清酌快速的走上前去,一把拉起她的手,神色擔憂地看著她。
就在他打算把人拉起來的一瞬間,有一只手卻比他更快一步,直接將人給奪走了。
沈清酌被迫擠到一旁去,那次抓著桑檸手腕的掌心,也松開了。
薄硯舟伸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一把將她從床褥上抱起,闊步走向治療室的方向。
沈清酌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頭瞬間跌到谷底。
第一次見到他們同框時,就感覺他們的氛圍很不對勁,眼下的舉止,更是說明了一切。
他們的氛圍,哪里像小叔跟侄媳?
活脫脫就是一對相愛的情侶……
當這個念頭,蹦出腦海的那一瞬間,連他都震驚了。
他們之間,該不會真的有點什么吧?
沈清酌來到隔壁病房后,發(fā)現(xiàn)里面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然而此刻的薄硯舟,早就抱著她來到了治療室,讓護士替她處理手背上的血跡。
男人靜靜地站在一旁,注視著她較好的眉眼,心頭泛起一絲不忍。
剛剛她不顧自己的傷勢,拼命救人的樣子,他這輩子都無法忘懷。
這么好的一個女人,怎么可能會想著去傷害別人呢?
時至今日,他依然堅信,她當年一定是含冤入獄的。
“嘶——”
桑檸的喊聲,忽然打斷他的思緒。
男人緩過神后,快速的靠近,囑咐著一旁的護士:“輕一點?!?/p>
護士輕輕地頷首:“好?!?/p>
傷口處理完之后,桑檸才慢慢地緩過神來。
護士有事離開,傷口處理事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們一站一坐,誰都未曾吭聲。
沉默半響后,桑檸才開口問道:“你怎么突然來了?不是說過讓你不要來嗎?”
剛剛看到她救人的場景后,他心頭的那股氣,早就已經(jīng)消了。
他直接蹲下身去,伸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拉了一下她的手腕,視線定在她的手背上。
壓低聲音問道:“疼嗎?”
桑檸聽完他的話,上睫不由自主的輕微一顫。
沒想到他沒有回應(yīng)她的話,而是在乎她疼不疼……
“不疼?!?/p>
她本能的晃著腦袋,幾乎是脫口而出的。
“又騙我?”薄硯舟那只捏著她手腕的手,力道都加重了幾分,嗓音卻格外的溫柔:“都流了這么多血,怎么可能會不疼呢?”
桑檸垂眸瞪了他一眼,嗓音沉沉的:“那你不是明知故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