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近的距離,羅飛能清晰地看到秦飛鵬眼中燃燒的怒火和那種屬于頂尖職業(yè)軍人的、不容置疑的權威壓迫感。
若是尋常隊員,此刻恐怕早已心膽俱裂。
但羅飛沒有,在那股怒火沖頂之后,一種奇異的冷靜反而占據了他的心神。
他忽然想起自己那幾乎超越常人理解范疇的另一種能力——源自精神層面的絕對掌控力。
就在這劍拔弩張、所有人都以為羅飛要么被迫低頭、要么就要爆發(fā)動手的剎那,羅飛的目光驟然變得深邃起來,如同兩口幽深的古井,牢牢鎖定了秦飛鵬的雙眼。
他沒有退縮,反而微微迎了上去,聲音突兀地變得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古怪的順從。
“報告教官,要?!?/p>
這一個“要”字,清晰地在寂靜的宿舍里回蕩。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陳凡和伍沛雄。
他們熟悉的羅飛,是桀驁不馴的,是寧折不彎的,怎么可能在這種高壓下如此干脆、甚至顯得有些“乖巧”地服軟?
這太反常了!
秦飛鵬也是微微一怔,羅飛這突如其來的態(tài)度轉變讓他有些意外,但對方那雙直視著自己的眼睛,卻讓他心底莫名升起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安。
然而,這絲不安瞬間就被更盛的怒火淹沒了——這小子,難道是在用這種怪異的方式挑釁?
“你……”
秦飛鵬剛要開口,卻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是被投入了一片溫暖的海洋,周圍的聲音迅速遠去,羅飛那雙眼睛在他的視野中無限放大,仿佛化作了兩個旋轉的漩渦,要將他的靈魂都吸攝進去。
他畢竟是經過最嚴格訓練、心智堅韌如鐵的雪豹兵王,精神壁壘遠超常人,在意識徹底沉淪的前一刻,他猛地意識到了什么,一股駭然涌上心頭。
催眠?!!
他想掙扎,想怒吼,想一拳砸過去打斷這詭異的狀態(tài),但已經晚了。
羅飛的超級催眠術,一旦在如此近的距離、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發(fā)動,其威力是毀滅性的。
秦飛鵬那經過千錘百煉的心理防線,在羅飛的精神力量面前,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瞬間消融瓦解。
他的眼神迅速變得迷茫、空洞,臉上的怒容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呆滯的平靜。
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幕,讓整個宿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落針可聞。
只見秦飛鵬教官,這位以冷酷嚴厲著稱的魔鬼教官,緩緩地、動作甚至有些僵硬地轉過身,面向羅飛那張床。
他彎下腰,伸出手,極其認真、甚至可以說是一絲不茍地,將羅飛剛剛胡亂攏起來的被子徹底拆散,然后,以一種標準到可以寫入教材的動作,開始重新折疊。
攤平、壓實、劃分區(qū)域、捏出棱角……每一個步驟都精準無誤,比陳凡剛才的手法還要老練、標準十倍!
那床軟塌塌的被子,在他手中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和骨格,迅速變得方正、挺拔,棱角鋒利得如同刀切,真正成了一塊無可挑剔的“豆腐塊”!
疊好后,秦飛鵬還仔細地調整了一下被子的位置,使其與床沿平行。
然后,他轉過身,面向羅飛,依舊是那副迷茫的表情,用一種平板的、毫無波瀾的語氣問道。
“這樣……可以嗎?”
羅飛抱著胳膊,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帶著戲謔的弧度,輕輕點了點頭。
得到“認可”后,秦飛鵬竟然對著羅飛,微微鞠了一躬!幅度不大,但在這個場景下,足以讓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出來!
“謝謝……”
他木然地吐出兩個字。
做完這一切,秦飛鵬仿佛完成了一個重要的任務,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說話,徑直轉身,邁著一種略顯漂浮的步伐,走出了宿舍門,朝著樓下練兵場的方向走去。
自始至終,沒有對其他人下達任何指令,也沒有再看羅飛一眼。
宿舍里,死寂持續(xù)了足足十幾秒。
“剛……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秦教官……他……他幫羅飛疊了被子?”
“還……還問他行不行?還鞠躬道謝?”
“我是不是沒睡醒?出現(xiàn)幻覺了?”
“見鬼了!絕對是見鬼了!”
竊竊私語聲如同瘟疫般蔓延開,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和驚駭。
魔都隊和飛虎隊的人看向羅飛的眼神,徹底變了,之前的輕視和譏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憚和一絲恐懼。
這家伙,到底對秦教官做了什么?!
陳凡和伍沛雄也面面相覷,他們知道羅飛有些神秘的本事,但能讓秦飛鵬這種級別的兵王在瞬間變得如此……詭異,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圍。
“飛哥……你……”
陳凡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問。
羅飛只是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蚊子。
“沒什么,秦教官可能突然想通了,覺得我這人還不錯?!?/p>
……
十分鐘后,基地的練兵場上。
冰冷的晨風吹拂,天色依舊昏暗。
秦飛鵬站在隊伍前方,他的眼神已經恢復了清明,但眉宇間卻籠罩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困惑和……震怒。
他使勁晃了晃腦袋,試圖驅散那種記憶斷片般的模糊感。
他只記得自己似乎在宿舍里和那個叫羅飛的刺頭隊員對峙,然后……然后記憶就出現(xiàn)了一大片空白,下一個清晰的畫面,就是自己已經站在了這里,而身邊的戰(zhàn)友,另一位雪豹隊員,正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老秦,你……你沒事吧?”
那名隊員壓低聲音,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剛才……在宿舍,幫那個羅飛把被子疊好了,還……還問他滿不滿意,給他鞠躬……”
“什么?!”
秦飛鵬如遭雷擊,渾身猛地一僵,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猛地扭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瞬間鎖定了站在贛江隊伍列中,那個一臉若無其事,甚至嘴角還帶著點懶散笑意的羅飛。
恥辱!前所未有的恥辱!
他,雪豹部隊的精英軍官,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地方特警隊的刺頭兵用不知名的手段給操控了?!還做出了幫對方疊被子、鞠躬道謝這種堪稱奇恥大辱的事情!
“催眠……”
秦飛鵬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臉色鐵青,拳頭捏得發(fā)白。
他瞬間明白了過來。
只有這個解釋!而且是一種極其高明、防不勝防的催眠術!
高明到連他這種經過嚴格反催眠、抗藥物訓練的人,都在瞬間中招,毫無反抗之力!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胸腔里翻騰的怒火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悸。
他小看這個羅飛了!
這小子,絕不僅僅是個有點天賦的街頭混混那么簡單!
他那身看似散漫的外表下,隱藏著足以讓人心驚肉跳的恐怖能力!
“隊長,以后……盡量別跟那小子對視?!?/p>
旁邊的雪豹隊員心有余悸地小聲提醒。
“太邪門了!”
秦飛鵬陰沉著臉,沒有回答,但心里已經將這條警告刻在了腦子里。對視?
他現(xiàn)在恨不得把羅飛那雙詭異的眼睛給挖出來!
但同時,一股極其強烈的不甘和怒火也在他心中熊熊燃燒。
被耍了!被一個他原本打算狠狠收拾的“菜鳥”給徹頭徹尾地耍弄了!
這口氣,他秦飛鵬咽不下去!
“教官,”這時,另一名雪豹隊員上前一步,請示道。
“三支隊伍已經集合完畢,接下來是什么訓練科目?”
秦飛鵬猛地回過神,陰鷙的目光再次掃過羅飛。正好看到羅飛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視,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那眼神深處,似乎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釁?
想跟我斗?好?。±献泳团隳愫煤猛嫱?!
秦飛鵬嘴角扯出一個冰冷而殘酷的弧度,心中瞬間有了計較。
他要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告訴羅飛,告訴所有人,在絕對的力量和紀律面前,任何歪門邪道,都只是徒勞!
他要讓羅飛為剛才的行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深吸一口氣,用足以讓整個練兵場都聽清楚的、冰冷無情的聲音下令。
“全體都有!熱身運動!圍著練兵場,跑一百圈!”
命令一出,整個隊列出現(xiàn)了一陣細微的騷動。
一百圈?!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腳下這片巨大的練兵場。
這個基地的練兵場是標準的綜合訓練場,一圈下來,不多不少,正好六百米!
一百圈,那就是……六萬米!六十公里!
所有人的頭皮都是一陣發(fā)麻!全馬距離也才四十二點一九五公里,這六十公里的“熱身”,簡直是聞所未聞!
這已經不是熱身了,這是要命?。?/p>
伍沛雄那張憨厚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他倒吸著涼氣,低聲對旁邊的陳凡道。
“凡哥……六……六十公里?俺滴娘誒,這得跑到啥時候去?”
陳凡也是臉色發(fā)白,嘴角微微抽搐。
他雖然是警校科班出身,基礎扎實,但進入特案組后,更多是進行案件偵破和針對性戰(zhàn)術訓練,這種純粹考驗極限耐力的超長距離奔跑,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了。
六十公里,想想都讓人覺得雙腿發(fā)軟。
相比之下,魔都特警隊和港島飛虎隊的隊員們雖然也是面色凝重,但反應則相對平靜一些。
他們平時的訓練強度本就極大,體能儲備雄厚,六十公里雖然極其艱難,但并非完全無法完成的任務。
不少人的眼神里甚至燃起了斗志,將這視為一次挑戰(zhàn)和證明自己的機會。
然而,秦飛鵬接下來的話,瞬間將這點僥幸和斗志碾得粉碎!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三支隊伍,如同刮起了一陣西伯利亞的寒流,補充道。
“規(guī)則,最后一名,無論來自哪支隊伍,他所屬的整支戰(zhàn)隊,全體加跑二十圈!”
二十圈!
那就是十二公里!
“嘩——!”
這一下,連魔都隊和飛虎隊的人也徹底無法淡定了!個人跑最后,全隊受罰!
這意味著,他們不僅要拼盡全力保證自己不墊底,還要時刻關注隊友的狀態(tài),因為任何一個人的掉隊,都可能拖累整個集體!
幾乎在秦飛鵬話音落下的瞬間。
“嗖嗖”幾聲,飛虎隊和魔都隊反應最快的那幾名隊員已經如同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他們深知,在這種殘酷的規(guī)則下,起步慢一秒,都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十幾公里的額外懲罰,足以壓垮任何一支隊伍!
秦飛鵬說完,目光再次精準地投向了贛江隊的方向,準確地說,是投向了羅飛。
他朝著羅飛,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毫不掩飾的、充滿惡意和挑釁的笑容。
那笑容里的意思,所有人都讀懂了。
惹我?
這就是代價!我看你這六十公里怎么跑!看你那催眠術,能不能幫你把這一百圈給“催眠”沒了!
申俊杰等人臉上露出了苦澀和無奈,紛紛搖頭。
“完了,這下被飛哥害慘了……”
“六十公里啊……還要擔心墊底……”
“別廢話了,跑吧!能跑多少是多少!”
陳凡一邊活動著手腳,一邊焦急地對依舊站在原地,似乎還沒睡醒的羅飛低聲道。
“飛哥!快!秦教官這明顯是沖著你來的!
這六十公里……”
羅飛終于動了動,他扭了扭脖子,發(fā)出咔吧的輕響,臉上那懶散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反而輕輕笑了一聲。
“六十公里?熱身而已。”
他的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說今天早飯吃了什么。對于擁有超級體能的羅飛而言,這六十公里的長跑,確實算不上什么極限挑戰(zhàn)。
他在贛江時,為了追捕逃犯或者單純發(fā)泄精力,跑過的大山野路,距離和難度都遠超于此。
他甚至還有壓箱底的神級速度,一旦全力爆發(fā),百米距離對他而言不過是五秒左右的事情,足以讓任何所謂的世界飛人望塵莫及。
不過,羅飛瞥了一眼場上已經開始拼命奔跑的人群,又看了看高臺上正冷冷注視著他的秦飛鵬,心里撇了撇嘴。用那種速度跑完六十公里?太驚世駭俗了,怕是立刻就要被拉去切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