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幸災(zāi)樂禍將長鞭取上來的姜寧錚,和姜正庭兩人同時愣住。
圣旨?
他們不知道姜梔此次南下,是陸淵特地去圣上面前求了旨意同意的。
京都早已對姜梔離京傳得不堪入耳。
即使是為了尋夫,可她一個女子離家這么久,哪里還會有清白名聲在?
就算沈辭安能活著回來,難道還會要這么個聲名狼藉的女子?
姜正庭本想先下手為強,自己先教訓(xùn)姜梔一頓,哪怕打死,姜家還能落個家風(fēng)嚴(yán)謹?shù)拿?,不會影響姜蕓淺日后的婚事。
兩人現(xiàn)在卻只能呆呆看著內(nèi)侍太監(jiān)手捧著圣旨,身后跟著一長串端著賞賜的小太監(jiān)魚貫而入。
他們呆呆跪下,呆呆聽到內(nèi)侍太監(jiān)尖細的聲音宣讀著圣旨。
姜梔此次竟然是奉旨南下,尋回沈辭安,殺了知州杭玉書,又參與賑災(zāi),拯救災(zāi)民于水火之中,功不可沒。
圣上賞賜了金銀財寶無數(shù)不說,還特賜了她一塊親筆所題的“淑德濟世”牌匾。
當(dāng)小太監(jiān)將那塊御賜牌匾抬上來的時候,別說姜正庭和姜寧錚傻眼,就算姜梔也有些詫異。
沈辭安入宮前就與她說過,會將她的功勞如實向圣上稟報。
她以為圣上最多只是賞賜些金銀財寶,沒想到還有牌匾。
她恭恭敬敬地接過圣旨。
姜正庭和姜寧錚剛想起身,內(nèi)侍太監(jiān)又面無表情道:“姜尚書,圣上有口諭讓老奴帶給您。”
姜正庭和姜寧錚只得又跪了回去。
“清和縣主年幼失恃,圣上特令您仔細操辦清和縣主的婚事,不得委屈了縣主?!?/p>
“臣遵旨?!?/p>
姜梔笑盈盈道:“還請公公回稟圣上,父親已經(jīng)備好了女兒的嫁妝,整整一屋子呢,到時候定然熱鬧盛大,請圣上不必掛懷?!?/p>
內(nèi)侍太監(jiān)臉上堆起笑,“是,老奴一定將話帶到。”
太監(jiān)們將賞賜放下后,又浩浩蕩蕩地走了。
姜正庭臉色十分精彩。
原本還想克扣下姜梔的嫁妝,到時候隨便給點陪嫁,畢竟本來就是姜府的東西。
可如今有了圣上金口玉言,還有誰敢做手腳?
姜梔站在牌匾前,歪頭看著姜正庭,“父親覺得女兒去將沈大人接回來錯了么?”
她將方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姜正庭擦了擦額頭的汗,“既然是奉旨辦事,自然無錯?!?/p>
“那父親可還要請家法?”她臉上笑盈盈。
“自然……不用。”他堂堂一個禮部尚書,被自家女兒噎得說不出話來,臉色難看至極。
姜寧錚更是跟個鵪鶉似的在一旁不敢出聲。
姜梔神清氣爽,“那女兒便告退了?!?/p>
以為把嫁妝吐出來就夠了么?
好戲還在后面呢。
*
沈辭安此次也因此次賑災(zāi)被升為翰林院侍讀。
從高中狀元到從四品官,沈辭安的升遷速度不可謂不快。
而他和姜梔的婚期也到了。
但令姜梔疑惑的是,雖然沈府的婚事在如期籌備著,但自從回到京都后,他一直在有意無意地避著自己。
以往都是沈辭安主動上門,但現(xiàn)在好幾日不見,她也想知道婚事的籌備情況,便去沈府找他。
但沈辭安不是在入宮伴駕,就是借口朝中事忙走不開身。
從回來到現(xiàn)在竟然連一面都沒見過。
姜梔忍不住來了脾氣,有本事成婚當(dāng)日也別出現(xiàn)。
那樣就更熱鬧了。
沈辭安的確不敢見姜梔。
自從知道她對自己并無多少情意后,他便陷入了深深的自厭中。
一是自責(zé)自己誘騙了她,用沈夫人的身份將她困在內(nèi)宅。
二是怕她反悔,來找他取消婚事。
他整個人陷入患得患失中,仿佛遇到危險只知將頭埋入土中的鴕鳥,不敢面對現(xiàn)實。
直到成婚的那日,他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落回肚中。
當(dāng)天白日他派人請了陸淵在茶樓議事。
陸淵自從回到京都后,也是一頭扎入案件中。
無論是太子妃中毒一案,還是當(dāng)初圍場遇刺,都還有許多可疑之處。
但接到沈辭安的邀約之后,他還是赴約了。
他倒要看看,這位沈辭安今日都要和姜梔成婚了,還找他做什么?
沈辭安直接開門見山,“陸大人開個價吧,無論什么代價,只要你肯將香囊還給我?!?/p>
陸淵沒想到沈辭安如此執(zhí)著,有了姜梔不夠,一個小小的香囊也要跟他搶。
“沈大人這是將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他明顯不悅,手中茶盞重重磕在桌上,只覺得他礙眼至極,不欲與他多言。
“我是認真的,梔兒明日就要與我成婚,我不喜歡別人覬覦她,藏著她給我的東西。”
沈辭安意有所指,“還請陸大人莫要奪人所愛?!?/p>
陸淵嗤笑,“我說過了,要這個香囊讓她自己來取,否則一切免談?!?/p>
他是真的生氣。
還沒成婚,就想拿捏著正宮的地位來他面前擺譜,簡直不知所謂!
他正要拂袖離去,卻沒想到四肢忽地一軟,整個人又跌坐回了椅子上。
“你在茶水里下藥?”他一張冷峻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沈辭安修長的指節(jié)摩挲茶盞口,面容有著塵埃落定的平靜,“陸大人放心,只是讓你昏睡一日而已,于身體無礙,等明日這個時候醒來,一切就都過去了?!?/p>
他今日的目的根本不是香囊。
陸淵心機深沉為人狠辣,對大小姐又有執(zhí)念,難保不會在婚禮上做出什么過激的事來。
最穩(wěn)妥的法子,便是讓他再暫時無法行動。
陸淵一張臉黑沉如墨,狠狠咬牙,“沈辭安,你找死。”
但藥效上來,他很快便支撐不住,搖晃著伏倒在了桌子上。
“明日之后,沈某任憑處置。”沈辭安站起身,拂去身上并不存在的塵土,吩咐小二,“陸大人喝醉了,扶他去廂房休息吧?!?/p>
今日成婚,他實在沒有多少時間。
解決了心頭大患,他松快無比,離開的腳步都帶著輕松。
卻沒有看到,被小二扶進廂房的陸淵,很快便睜開了眼睛。
他身高腿長,幾乎把躺著的小榻給占滿,一雙黑沉的眸子更是瞇了起來,在陰暗的廂房內(nèi)如同蟄伏的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