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態(tài)度恭謹,語氣卻冷硬。
蕭玄佑現(xiàn)在心亂如麻,只不耐地擺擺手,便逃也似地離開了,像是身后有什么東西在追趕他一樣。
倒是讓陸淵有些驚訝。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太子,怎么看起來有些怕里面的人?
這時候姜梔扶著沈辭安也出來了。
陸淵幫姜梔一起將沈辭安帶出宮后,上了蕭玄佑命人準備好的馬車。
馬車寬敞,上面墊了厚厚的褥子,車簾厚重,完全隔絕了外面的冷風。
姜梔坐上馬車,才覺得自己整個像是重新活過來一般。
蕭玄佑實在是太瘋了。
若方才不是自己急中生智,現(xiàn)在也不知會是什么情形。
“你剛才和太子……”陸淵忽地開口問她。
姜梔嚇了一跳,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貓立時炸毛,“我和太子什么都沒發(fā)生!”
難道陸淵剛才早就在門外聽到了什么?
她心中慌亂。
陸淵眉頭皺起來。
他原本只是想問姜梔為何方才太子會臉色慌張出來。
看她這樣諱莫如深,兩人在自己離開的時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陸淵又問。
馬車搖搖晃晃,他的脊背卻一直直挺,只腰腹跟著規(guī)律地運動,視線一錯不錯落在她身上。
姜梔受了這么一番驚嚇,臉色會好才怪。
她含糊其辭,“大概是方才在更衣殿內(nèi)有些著涼了。”
陸淵聞言也再多問,將自己手中的披風給她披上,“對了,有樣東西要給你?!?/p>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銀鐲。
是之前在符離買的,回來后事忙,他便將此事暫時拋在了腦后。
“這是……”姜梔在昏暗中看著那造型古樸的銀鐲。
“我記得你的指戒丟在泗州流匪處了,在符離正好路過一家武器商鋪,便覺得定然適合你?!?/p>
陸淵坐在她身側(cè),給她演示銀鐲的用法。
與謝祁送給她的指戒差不多,里面同樣藏了銀針,靠機括單手就能觸發(fā)。不過比指戒射程更遠,可容納的銀針數(shù)量也更多,可以分幾次射出。
他一邊演示,一邊和姜梔談起泗州的事,“那些流匪你不必再擔心,圣上已經(jīng)下旨,命在周邊駐軍的江淮軍前去剿匪,至于知州杭書玉的賬本一事,也命人去查了?!?/p>
姜梔點點頭,“還要勞煩陸大人請高溪大人幫我偶爾看顧下山寨中救出來的那幾個女子。”
陸淵自然不會推卻,“好?!?/p>
他將銀鐲遞給她,“回去后你也可以自己淬毒,不過我還是希望這種東西,沈夫人以后莫要用在我身上?!?/p>
姜梔便不由自主想起當初陸淵怒極之下,自己差點用指戒殺了他一事。
“我盡量,陸大人有心了,多謝。”自從那枚指戒丟失后,她便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伸手去接,陸淵卻沒給她,而是直接牽過她的手,替她慢慢把銀鐲套進去,左右翻看了一下,這才滿意。
但很快他的眉頭再次皺起,“手怎么這么涼?”
說完將她的兩只手都用自己寬大的掌心包裹住,猶覺不夠,又拉著姜梔的手伸入了自己的衣襟內(nèi)。
他做這些的時候神態(tài)放松自然,仿佛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遍。
倒惹得姜梔有些不自在。
但他懷里的確溫暖,帶著他蓬勃的心跳,滾燙熱意源源不斷從手心傳來,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也跟著松弛下來。
今晚受到的驚嚇實在太多,陸淵又足夠安全可靠。
她不愿再裝什么規(guī)行矩步的官家女眷,只想貪戀這片刻的暖意。
馬車車廂內(nèi)十分安靜,沈辭安喝醉了酒靠在車廂上。
而姜梔就這么倚在陸淵身邊,感受著他身上的暖意,心情有種莫名的平靜,竟然在搖晃的馬車內(nèi)漸漸睡了過去。
沈府一直候著的林管家看到一輛全然陌生卻奢貴的馬車在自家門口停下。
車簾被掀開一個角,沈辭安半靠著的半張側(cè)臉露出來。
林管家立刻吩咐跟他一起等著的兩個小廝把沈辭安攙下馬車,扶進府中。
“青杏,快去伺候夫人下來。”他又吩咐。
青杏想要上去,卻見車簾又被掀開,一個高大挺俊的身影竟然抱著自家夫人出來了。
“這是……”青杏愣住。
“莫要吵醒她?!标憸Y聲音壓得很低,根本不需要馬凳,直接打橫抱著姜梔,長腿跨下馬車,徑直走進了沈府。
林管家嘴巴張得老大,硬著頭皮想要上去阻攔。
雖然現(xiàn)在夜色已深,大街上沒有幾個人,府中的下人也全都安置了,沒幾個人看見。
可他們家夫人怎么能被一個陌生男子抱著進府?
青杏卻攔住他,搖搖頭,“林管家,他是姑爺和夫人的朋友,您再看看他身上穿的是什么?!?/p>
林管家仔細去看男人進去的背影。
墨色云紋靴越過門檻,玄色飛魚服下擺垂至腳踝,腰側(cè)玉帶束出勁瘦利落的線條,腰間佩刀的冷光一閃而逝。
“是……錦衣衛(wèi)!”他低聲驚呼。
青杏點點頭道:“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陸淵,陸大人?!?/p>
林管家蒼老的眼皮狠狠一跳。
錦衣衛(wèi)指揮使,在傳聞中可是個冷酷無情,心狠手辣令人望而生畏之人。
可方才見他抱著夫人的模樣,雖然天色黑沉,還是能從眼角眉梢見看出些許繾綣溫柔。
簡直和他認知中的大相徑庭!
可即便如此,聽到錦衣衛(wèi)的名頭,林管家也不敢再上前去阻攔。
姜梔睡眼朦朧睜開眼,發(fā)現(xiàn)身處熟悉的沈府,一顆心頓時放松下來,伸手圈住了抱著她人的脖子,嘟囔著喊了一聲,“夫子?!?/p>
將臉在他胸口小貓似的蹭了蹭,又睡了過去。
陸淵腳步微頓,抱著她的手也跟著僵了僵,很快又恢復如初。
“書房在哪?”他問身后亦步亦趨跟著的青杏。
“我,我家夫人和姑爺都宿在主屋,并不曾在書房睡過?!鼻嘈用鎸浩攘O強的陸淵,也有些緊張。
陸淵冷冷睨她一眼,“沈辭安喝醉了酒,你確定要讓你家夫人今夜睡不安穩(wěn)?”
青杏想想也對,于是主動帶著陸淵往書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