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反而變得更加難辦。
若蕭允珩只是宣昭帝的侄子,那宣昭帝再如何偏愛,都越不過親生的蕭玄佑去。
可若蕭允珩真的是天子血脈,憑著宣昭帝對蕭允珩的恩寵,一旦蕭玄佑出了事,那太子之位就極有可能落在蕭允珩的頭上!
之前的一切都有了很好的解釋。
也難怪蕭允珩會這般不遺余力地刺殺蕭玄佑。
“陸淵,我們該怎么辦?”
姜梔有些茫然。
對手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難對付。
陸淵看著姜梔憂愁的臉色,伸手用帶著薄繭的指腹將她的眉頭慢慢撫平。
“我先將此事通知太子殿下,看看他什么想法。”
“不用擔心,若真到了最后窮途末路,我會想法子直接殺了蕭允珩?!?/p>
姜梔急得連連阻止,“不可沖動,蕭允珩一旦出事圣上必定龍顏大怒,你也難逃一死!不值得為了蕭允珩這種人賠上你的性命?!?/p>
“我說的是最后沒法子的時候,”陸淵看著她擔憂的臉色,心口只覺得妥帖無比,“我可不舍得丟下你,便宜了別人。”
姜梔忍不住磨牙,“都到現(xiàn)在了還沒個正行?!?/p>
陸淵摩挲著她的臉,眼底的情緒意味不明。
他是認真的。
當初在徐州自己不過離開了半日,就讓沈辭安趁虛而入。
爻城自己中毒昏迷,謝祁更是直接趁火打劫。
他如今根本不敢受傷,更不敢讓她離開自己的勢力范圍半分。
東宮,夜已深。
蕭玄佑揮退身側(cè)伺候的宮人,頭疼地捏著眉心。
陸淵來過之后,他心緒便久久不能靜下來。
蕭允珩極有可能是父皇的子嗣。
這個消息讓他無法輕易接受。
父皇雖然對他從小就嚴厲,可勤政愛民,對母后更是給予了最大的尊重。
而襄王妃——
他想起那個人淡如菊,常年禮佛平靜無爭的女子。
幼時父皇母后都對自己寄予厚望,一刻也不敢放松。
他難得松快的日子,是去襄王府的時候。
襄王妃會陪他練字,給他講一些民間趣事,還會讓他帶著蕭允珩在襄王府嬉戲玩鬧。
即使如今和蕭允珩反目成仇,可他從未怨恨過襄王妃,依舊將她當作長輩敬重。
現(xiàn)在讓他如何相信,襄王妃竟然會和父皇暗通款曲,還瞞著所有人生下了子嗣!
他死死捏著手中茶盞,指節(jié)泛白得幾乎要嵌入進去,微垂的眼簾遮住了眸中翻涌的驚濤。
蕭允珩。
你就不該存在于這個世間。
*
姜梔還沒來得及和沈辭安去賞花,就收到了太子妃生辰宴的帖子。
原本這種宴會,反正京都眾人都知道姜梔身子不好,她都是借病能推就推。
但李今顏卻特地給她下帖,還派人傳話說有事與她相商。
姜梔知道定然與蕭允珩有關(guān),便沒再推辭。
這次太子妃的生辰宴辦得尤其隆重,連圣上都親自下旨賞了許多奇珍異寶,像是在通過她彌補著什么。
姜梔已經(jīng)做好了在宴席上被冷嘲熱諷的準備,沒想到才剛開席沒多久,李今顏就喚人來將她召走了。
承光殿內(nèi)的裝飾擺設(shè)一如上次她被擄來東宮時無二。
李今顏讓人給姜梔上了茶水,便讓所有人都退出去了。
“上次在東宮,還沒來記得感謝太子妃相助之情,以及——對不住,沒有遵守諾言?!苯獥d道。
因著不參加聚會,姜梔也沒什么機會親自向李今顏開口道謝和致歉。
趁著今日的機會把話說開也好。
李今顏卻擺了擺手,明顯沒放在心上,“我都讓沈大人幫我傳話了,我們現(xiàn)在有共同的敵人,你能回京都我很開心?!?/p>
兩人閑談了幾句最近的事,很快便進入了正題。
“蕭允珩的身份如今太過驚世駭俗,若是曝出來反而會引起不可避免的騷亂,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他真實身份的消息暫且按兵不動。”
姜梔點了點頭。
蕭玄佑的擔憂不無道理。
“嗯,這件事在有最終的定論之前,我和陸淵一個字都不會往外透露,還請?zhí)拥钕潞吞渝判?。?/p>
李今顏又道:“太子殿下有其他法子對付他,不過這一切還需要清和縣主的配合。”
“愿聞其詳?!苯獥d挑了挑眉。
只要能除了蕭允珩,她自然可以和東宮合作。
李今顏卻神秘地眨了眨眼,“這件事我不便插手,還是讓太子殿下親自與你說吧?!?/p>
“我還要去招待賓客,就先失陪了,清和縣主請便?!?/p>
李今顏說完便徑直離開了承光殿。
姜梔有些疑惑,但很快她就見到了一個熟悉高大的身影從門口進來。
因著今日是太子妃的生辰宴,蕭玄佑一身玄色織錦禮服在光影中流轉(zhuǎn)。
寬肩正背,步履沉穩(wěn),玄色腰封束出挺拔身形。
逆著光看不清他的眉眼,卻見下頜線利落鋒利,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清雋。
“清和縣主,好久不見?!甭曇羟鍧檺偠?,猶如玉石輕擊。
自打回京都后,這是姜梔第一次見到蕭玄佑。
短暫的警惕過后,見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緊繃的神經(jīng)也放松些許。
她端正地給他行禮,卻被蕭玄佑伸手扶住,“這里沒有外人,無需多禮?!?/p>
“太子殿下的傷可大好了?”姜梔問他。
回京的時候他連馬車都沒下,一路回的東宮。
蕭玄佑唇角掛著如沐春風的笑,“無礙了,多謝關(guān)心?!?/p>
姜梔心中最后一絲戒備也放下了。
“那便好,不知太子殿下要我如何配合?”
蕭玄佑一掀衣擺在她對面坐下,“這件事可能得委屈一下清和縣主?!?/p>
“太子殿下請講?!苯獥d臉色肅然,正襟危坐。
……
和蕭玄佑從承光殿出來的時候,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應該都已經(jīng)被屏退了。
“太子殿下不必相送,臣婦認得路。”姜梔距他隔了幾步遠,禮貌中帶著疏離。
蕭玄佑卻上前一步,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清和縣主為何這般躲著孤?”他壓低了聲音,高挺眉骨投下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姜梔后退皺眉,“太子殿下請自重!”
然而這里是承光殿外的花園小路,周圍寂靜無聲一個人都沒有。
蕭玄佑輕而易舉就將她抵在了身后的樹干上,還沒等她開口,他垂首將微涼的唇瓣落在了她的脖頸上!
姜梔下意識瑟縮一瞬。
耳邊響起蕭玄佑戲謔的聲音,低得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清和縣主既然答應了孤,那做戲就要做全套,半途而廢可不是什么好習性呢?!?/p>